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他母亲给他的。
对他来说意义特殊,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她?
看见她拧起细眉,顾宴朝想了想,这个的确和他从前给她买的那些珠宝没法比。
“不想要就扔了,随你。”
苏冷玉说,这是他三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找大师给他求的玉坠子,能保佑他以后都化险为夷。
他也不知道自己命硬究竟跟这个有没有关系,苏冷玉抛下他走了之后,他再也没带过这玩意。
回来这里,只为了取这样东西给她。
如果这东西真的那么有用,就让她以后都平安顺遂。
苏冷玉从前总是反复跟他说,生他的时候有多九死一生。
他会提前把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都找来,守在她床边。只是他不能在场陪着她,她有多恨他,多不想看见他,他都知道。
也许他不该让她怀孕,他是自私,只想着怎么留下她,没想过她会为了这些吃多少苦。
他从前总是觉得自己不会后悔,可时间越长,让他后悔的事就越来越多。
她对他,已经足够了。
为他受怀孕的苦,就算知道秦海生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也没有打掉孩子,可以为了他和亲生母亲反目。
是他一直对她不够好。
他们相识的十年里,她陪了他六年,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男人低垂下眼睫,唇角忽而扬了扬,眼底积蓄的阴郁忽而散了几分。
看见他笑,顾袅微微一怔。
从前他漫不经心逗弄她的时候也会笑,可他此刻的样子却和之前都不相同。
他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之前她塞在他枕下的东西,低声说:“这个你自己留着。”
她给他求的平安符,他还给她。她一个人平安就够了。
这时,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忽而开始震动,顾宴朝垂眼看见屏幕上跳跃的号码,转身走到外面的阳台接起。
橙红色的夕阳笼罩在男人的轮廓四周,将他漆黑的瞳色映照得冥冥不清。
他听见周翌在电话那头问:“还回来吗?”
沉默许久,没有人回答,电话被挂断了。
客厅里,顾袅找到了一条毛巾,用水打湿了,擦去柜子上的灰尘。
忽然,背后熟悉的气息包裹而来。
她身体一僵,却没有挣扎,任由他抱住。
面前灰白的墙壁上倒映出重叠的身影,夕阳坠落,被窗外的金光剪成碎影。
她背对着他,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只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
宽厚的掌心拢在她的腹部,突然,像是有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掌心。
顾袅愣了下,心像是被什么无声攥紧,听见身后,男人有些喑哑的嗓音,藏着不易察觉的惊喜。
“动了?”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胎动,里面像是有一条游动的小鱼,轻轻摇摆,便激起了一圈涟漪。
第一次,让她真实感觉到了身体里有一条新的生命正在孕育。
身后男人胸膛里的心跳一下下震着她,仿佛连耳膜也被震得发疼。
一滴眼泪不知为何忽而落了下来,砸落在他的手背上。
滚烫的,像是能烙印在他心底。
直至天边最后一缕余晖被收走,空气里飞扬的尘土仿佛也消失不见。
夜幕降临,整间屋子彻底陷入漆黑和冰冷。
顾袅感觉到,束缚在腰间的力道渐渐松开了,身后那阵炙热的温度也随之离开。
心脏的某一处像是被剜去了,空荡得像是能听见风声在里面席卷。
“把孩子生下来,我放你走。”
第45章
六年后。
美国长岛。
四楼主卧内,几缕阳光透过从窗帘缝隙照进,碎金光影映照在黑色丝绸被单上,流淌过男人腰间紧实起伏的肌肉线条,沟壑分明,在光线下格外赏心悦目。
女人乌黑的发丝缠绕铺散,柔软细腻的手覆上来,雾蒙蒙的眼眸望着他。
“阿朝....”
他喉咙一阵发痒,伸手去拢她的腰,却什么都没碰到。
睁开眼,一切化为虚无。
果然又是梦,他从没听她这么叫过。
早晨八点,睡了四个小时不到,这几年里他睡得最长的一夜,时间也没超过六个小时。
宿醉后的酒劲似乎还没完全散去,顾宴朝坐起身,睡袍滑落,抬手拉开一边的抽屉,拿出药瓶倒出一粒。
没就水,锋利喉结滚动,把药片咽了下去。
不多时,浴室里传出水流声。
冰冷的水流从头顶浇下来,打湿乌黑的发,顺着冷白的锁骨蜿蜒向下,漫过流畅的人鱼线,却没冲散那阵升腾起的躁动。
男人阖上双眸,手伸下去,气息逐渐粗重。
草草结束,他系了条浴巾在腰间。
楼下,餐桌旁,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坐在那里,盯着面前的食物,撇撇嘴巴:“我今天不想吃班尼迪克蛋了,已经吃了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