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璋站在她面前,垂着眼皮冷眼看着她,一言未发。
尽管她心底深处早就做好了不被喜欢的准备,可面对他冷淡的态度时,还是有一丝失落。
魏老爷对他的态度不甚满意,当即皱了眉,斥责道:“你妹妹叫你为何不应?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跪下!”
魏璋听得这话,脸色骤变,看向她的目光愈发的冷。
她触到他的视线,登时心尖一颤,赶紧小跑到魏老爷身边,拉拉他的衣袖替魏璋求情,“爹爹,别怪哥哥,我、我没事的……”
魏老爷蹲下身,轻声细语安抚她:“宛宛别怕,爹爹替你做主,定让这小子敬你,日后不敢再对你这般态度!”
话音刚落,便见魏璋冷着脸跨出书房,孤身淋雪走了,任凭魏老爷在身后如何怒喝!
后来时间久了,她才知道,魏璋同魏老爷的关系一直不好,父子俩在一处时,谁的脸上都没有笑意,神色生疏得仿佛初见的陌生人。
魏老爷醉酒时曾在她面前吐露过,对他来说,只有秦姨娘和秦姨娘生的孩子,才是他的家人,他厌恶魏夫人的强势,蛮不讲理,更恨她将秦姨娘逼走,连带着也不喜她所生的孩子。
他平日对魏璋极为严厉,犯错时,常会罚他跪祠堂,甚至是用鞭子抽打他,经常是魏夫人越求情,魏老爷就鞭打得愈狠。
有时她在场,便会去同魏老爷求情,魏老爷便会心软放过他。
有魏老爷在,她日子过得极好,魏老爷对于她这个秦姨娘所出的孩子,几乎是千娇百宠,只可惜没过半年,他便因早年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复发去世了。
她在这个家里,处境顿时变得尴尬。
魏夫人掌了家,很快就寻了由头将她赶去下人住的大杂院隔出来的西偏院里居住,只给她留一个小丫鬟和一个爱偷懒耍滑的粗使婆子伺候。
魏夫人恨极了秦姨娘,连带着对她也很是不喜,素日搓磨苛待,缺衣少食,言语责骂,动不动就立规矩,罚跪祠堂,极尽折磨,她在府里的日子一落千丈,苦不堪言。下人们捧高踩低,看人下菜,见魏老爷去世,她没了依仗,渐渐怠慢起来,饮食上随便应付,分内的差事也拖拖拉拉,暗地里偷奸耍滑。
她起先也曾尝试过讨老夫人的欢心,可老夫人因着先前魏老爷宠妾灭妻之事对魏夫人心怀愧疚,因而对魏夫人的所作所为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的讨好亲近也并不理会,她无奈,只好将目光落在了那个清清冷冷的嫡兄身上。
魏璋是新一任家主,他那时年纪虽小,性子却磨砺得沉稳,做事极有章法,老夫人和魏夫人凡事都会听取他的意见,待他长大正式掌了家,必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她知道自己若想在这个家生存下去,就需得依附他,要努力让魏璋承认她这个妹妹,有了魏璋相护,她才能过得舒心,日后才能寻一门好亲事。
等她嫁了人,便可以离开魏家,拥有自己的家,人生从此安稳踏实。
为此,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讨好他,在江州时,秦姨娘曾手把手教她做过糕点,她在做点心这件事上也颇有天赋,哪怕用的不是常规的食材,调出来的味道也是不错的。
魏璋自小习武,每日习惯早起去武场练武,她那时就每日天未亮便起来做点心果子,待做好了就会拎着食盒到他回去的路上等他。
魏璋一开始并不理会她,常常深深皱眉看着她,对于他的冷漠,若说心里不受伤是假的,但她仍旧每日坚持如此,时间久了,偶尔一两次他竟也会让下人接过来。
她没有别的长处,便只能先从这入手,笨
拙的讨他的欢心。
她的女红也不错,她做的东西针脚细密紧实,秦姨娘在教她女红时曾经不止一次夸过她心灵手巧,绣工精致,她没有足够好的大块料子给魏璋做衣裳,给他做的绣活都是鞋面、帕子、香囊,腰带这些小件。
她记得很清楚,她第一次送的是一个花茶香囊,那时他很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话中有话:“这些自有府里的绣娘替我做好送过来,你莫要白费心机。”
天长日久,到后来二人兄妹感情变好以后,他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她做的,他的衣裳也只让她来打理。
总之,日复一日的讨好,那个素来冷漠疏离的兄长,到后来终于冰山消融,将目光一点一点的偏移到她身上,成为她在这个家里最大的倚仗。
魏璋身上自小便透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威严,他待人接物礼貌而疏离,就是待魏夫人这个亲生母亲和魏持盈这个亲妹也不甚亲近,可他会对自己笑,会宠溺的摸她的头、会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会将得来的赏赐瞒着府中众人先送进她院里,会在魏夫人和魏持盈为难她时站出来替她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