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迩闻言喉结一滚,发出低低的笑音,似有些意料之中了:“他应该就是故意的,他刻意向我们透露出的信息,当然不尽然是真实的。但这些真真假假,就是留给我们的题目了。”
似乎感受到身边的男人愈发兴意盎然,余寂时却丝毫兴奋不起来,如今的案情愈发复杂,如果“达哥”真是为做局而做局,那么他们又该从何下手?
见他神色惝恍,程迩宽大修长的手轻搭在他肩上,低敛凤目,神色淡然自若:“不用担心,他不会让我们一直陷入死局。”
余寂时忧心忡忡开口:“可我们如果一直被动接受他抛出的线索,局势都是由他把握……”
“根据已有的线索,我们能做的确实只有反复排查,预测推断藏人抛尸地点,这耗费大量人力与时间,并且按照这个方向,专案组始终没有进展。”
程迩目光清明,凝视他的目光,严肃正经道,“如若这个猜测成立,达哥本质便是一个虚张声势追求刺激与关注的疯子,那么他最重视的不是自己杀了多少人,而是在游戏中的掌控局势与万众瞩目。”
余寂时呼吸凝住。
是,对于这种心理极端的反社会人格,与其忧虑焦躁、病急乱投医,不如顺他所愿,在满足其游戏心理的同时,根据他抛出的线索,一步步摸清他的面貌。
余寂时向来一点就透,程迩也并未多费口舌,只是意味深长地说:“有时顺着对方的节奏走,也不失为一种明智选择的。”
话音一转,嗓音里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况且,凭他的能耐,能把握得住这个局势么?”
第39章
程迩向来有如此自信。
余寂时闻言都不禁眉目舒展,似被他慵懒淡然的笑容感染,眼角眉梢都都藏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两人讨论完后,就从小会议室走出来。
余寂时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办公室门边,抱臂倚靠在墙壁上的人。
许琅一身黑衬衫,露出两条肌肉饱满的手臂,闻声斜眸轻瞥了眼两人,便直接收回目光,手肘撑着冷硬墙壁,借力直起身,等两人走近准备进办公室,才轻点下头算作招呼。
余寂时莫名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矛盾的颓废感,凝视他片刻,就撞上他斜睨过来的目光。
冷锐如鹰隼的眸中,仿佛沉着万丈的渊,黑不见底,崖底藤蔓荆棘丛生,像是要把一切探寻的人碾碎扎伤。
余寂时唇角微动,刚要开口询问他的状态,便见他冷漠收回目光,直接先他走进办公室,留给他一个宽阔的背影。
许琅长相便比较凶冷,性格一直如此,可露出这般颓废冷戾的神色,还是让余寂时一瞬间感到陌生。
哪怕这负面情绪并非是冲着他来的,他都能感受到许琅内心压抑的暴躁。案件到现在,许琅和往常一般沉默内敛,恐怕是一直强行压抑着情绪,不想影响同事。
余寂时轻叹口气,并未多言,停顿几秒后也走进屋内。
程迩大致问了下同事们的工作进度。
周围大家都专注做自己的工作,余寂时坐下翻阅资料,隔了大概半个小时,就见柏绎捧着电脑,一脸苦恼地走进来。
柏绎把电脑放在桌面上,一个转身瘫在椅子上,神色带着几分烦躁:“刚刚我查了下林河洲提供的电话号码,确实是个本地号码,但号主在上个月已经生病过世。这个号码大概是被号贩子利用转卖。”
钟怀林指骨摁了摁眼眶周围,随即伸出手臂拍拍他肩膀,安抚他焦虑的情绪,同时问道:“有没有试着信号定位确定一下持号者的具体位置?”
“当然啊,可是你知道这手机最终定位在哪儿吗?”柏绎磨了磨牙,情绪一激动,手掌就往桌面一拍,砰地发出一声闷响。
咽下这口气,他一字一顿:“潮沙江里!”
伍新一口水没咽下去,呛进嗓子,剧烈咳嗽了几声,瞪着双眸不可置信地重复道:“潮沙江……里?”
柏绎愤然点头,说道:“明显是持号者把手机投江销毁,把手机报废多容易,也就压根也就差不到定位,他偏偏跑去扔进了潮沙江里!”
潮沙江是国内第二大河,干流贯穿同泽市中部,附近土质疏松,同泽市内河段比较浑浊。哪怕此时恰是三月枯水期,水位较浅,投江的手机被打捞出来的可能性也接近于无。
余寂时见同事们面上露出不愉之色,猛然意识到什么,一抹愠怒也涌上大脑。
他抬眸,见程迩意味深长地朝自己看了一眼,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饶是他惯来冷静、情绪平稳,都被这个“达哥”如此刻意、带着点儿挑衅的举动气到了。
“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