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私人厨房、餐厅等餐厨间,到台球厅、棋牌室等娱乐场所,再到浴室、卧房等生活区,各类设施一应俱全,已经全然不是单纯的KTV了,这主人显然深谙享乐之道,每一处设置都透着奢/靡。
麝香浓烈的气息在空调冷气里丝丝缕缕地游走,廊道幽深,余寂时脚步刚动,两道铁墙般的身影便立即横亘在眼前。
两名保镖身形强壮,剃着寸头,一身黑色西装紧绷在身上,手中都拿着金属探测仪。
余寂时忽然想起郝阳递来的字条,戴家良的要求被简单记下,“禁带警械”这条他们答应并严格遵守,可对方这番阵仗,不是不信任他们,便是存心刁难。
程迩修长的大掌倏地扣住迎面晃来的探测仪,神色冷淡,嗓音淬着冰,“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我们和戴老板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话音未落,他已反手扣在余寂时肩上,微微用力,带着他一齐转过身,作势要走。
“二位直接进吧!老板已经等候多时了!”
两名保镖闻言却面色骤变,紧张地叫住两人,同时立刻后退,让出一条通道。
两人无声对望,眼底都划过一抹讽刺。余寂时和程迩并肩前行,越过两人后,便顺着廊道一路向前。
道路尽头,1818【歌唱厅】的金属门牌泛着金属冷光,数字被刻意扭曲成蜿蜒蛇形,略显诡异,门紧闭着,严丝合缝,连一丝气流都透不出来。
靠近这扇门,余寂时下意识屏气凝神,心跳声愈发剧烈,掌心再度渗出细密汗珠。
他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呼吸一沉,忽地,程迩的袖口掠过他后颈,大掌再次落在他肩上,沉稳而有力。
视线相触的刹那,余寂时心神稍定,心中紧张感顿时消散不少。
三秒静默后,程迩移开目光,抬手,指节抵上门面,蓄力一推。
一股阴冷气流扑面而来,余寂时下意识蹙眉,呼吸发轻,烟草的焦苦混着酒液的醇烈,略显呛鼻,在鼻腔里烧出一丝灼痛。
室内光影昏昧,顶灯投下微弱的蓝光,冷幽幽的,比月色更薄凉,被墙侧晕开的暖黄灯光稀释了几分。
真皮沙发U形摆放,男人独占中间最长一条。
他坐姿嚣张随意,身躯微显富态,臂膀松弛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手腕微抬,粗短的手指间松松夹着一支名贵香烟,青烟袅袅,在昏暗的光线中氤氲四散。
雾气缭绕间,那张脸时隐时现。
与证件照上的呆滞木然截然不同,他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每一根头发都被染得乌黑,额前泛着油腻的光泽,那双狭细眼眸中瞳孔灰浊,却透出的一缕敏锐的精光,像只狐狸般老谋深算,狡黠异常。
戴家良翘起的二郎腿原本节奏抖动着,在此刻忽地悬停住,他稍微坐正了身体,眸子眯成一条缝。
“程迩?”他的嗓音被烟雾熏得沙哑,喉间混着痰音的黏腻,尾音上扬,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不可置信。
指间的香烟顶端泛着一缕猩红,随着他颤抖的动作,火星明灭,烟灰簌簌坠落。
余寂时静立一侧,目光在两人之间无声游移。
四目相对,空气凝滞。程迩神色淡漠如常,眸若寒潭,不起丝毫波澜,而戴家良眼皮都纹丝不动,在漫长的沉默中缓缓放下交叠的双腿,臃肿身躯前倾出一道弧,面上惊诧转瞬即逝,很快归于平静。
片刻沉寂后,戴家良抬起手腕,烟嘴凑近唇边猛吸一口,烟雾吞吐间,他胸腔震动,发出一声阴森闷笑,语气十分微妙:“你居然没死啊?”
这问题属实不算友好。
程迩鼻腔溢出一声轻嗤,轻抬下颌,率先移开视线,眼尾余光斜斜瞥向身旁人,递去一个眼神,余寂时便立即心领神会,随他一同落座。
戴家良叼着烟仰靠回去,方阔下颌绷,眼中含着冰冷笑意,在幽蓝灯光下略显诡谲,火光映亮他爬满血丝的眼球,烟圈在沉默中缓缓上升。
“老朋友”重逢,竟是这般情景,属实是出乎余寂时预料。
他目光在二人之间反复徘徊,见双方皆面无波澜、神色莫测,愈发捉摸不透缘故。
察觉到身旁人的困惑,程迩眼波微转,余光轻扫向他,唇角忽地一勾,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片刻沉默后,幅度极小地摇了下头。
余寂时凝视着他的双眼,又顺着他视线看向戴家良,这才发觉对方眉眼间已隐隐透出焦躁,顿时恍然。
这场持续已久上沉默实质上也是一场较量,谁先按捺不住开口,谁便会落下风。
此时,戴家良牙关紧咬,颈侧青筋渐渐隆/起,略显狰狞,指节略一用力,烟灰突然断了一截,似有种叫耐心的东西也随之断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