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浑身地打了个寒颤,一抹涨红从脖颈一路漫上耳根,他声音陡然低弱下去,低到几不可闻,“警官,我…我想尿尿……”
一瞬间,空气陷入沉默。
程迩轻扯唇角,喉间溢出冷笑,轻飘飘一声,透着一丝漫无边际的嘲讽。
余寂时一时也无言以对,微仰起头,视线仍死死黏在监控屏幕上,试图辨出海振南的真实意图,可左看右看,都觉得他不像装的。
审讯室内,钟怀林眉心一跳,眼底溢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神色冷硬,沉声质问:“第几次了?海振南,我们这刚审多久啊,你哪来这么多尿?”
“这次……是真的!”海振南下颌紧绷,喉结痉/挛般上下滚动,嘴唇竭力开合,话音极尽忍耐,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中艰难挤出,干裂的唇瓣被咬破,渗出细碎血珠。
钟怀林与许琅交换了个眼神,神色讥诮,显然不信。
直到刺鼻的尿骚味扑面而来,淡黄色/液体顺着男人裤角淅淅沥沥淌落,在地面堆成一滩——
钟怀林脖颈一梗,颈侧动脉突突直跳,瞠目结舌半晌,才闭眼深吸一口气,终于甩开手中的签字笔:“得了,先带你去清理一下吧。”
可手铐被解开的瞬间,海振南却像被抽了骨头,塌着肩膀瘫在椅上,胸膛起起伏伏,喉间发出一阵变了调的呜咽,泪水积蓄,汹涌像冲破眼眶。
忽然,他抬手死死攥住钟怀林的袖口,颤抖着开口:“警官,我不会坐牢的对吧?这件事,真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都是被逼的啊,我和杀人犯真的不是一伙的……”
钟怀林与许琅面面相觑,相对无言,只余叹息。海振南此前咬死不认与凶手相识,他们只当是他撒谎抵赖,可眼下这场面,人似乎是真的只是被胁迫。
监控屏幕外,余寂时薄唇微抿,轻抬眼眸,视线与程迩短暂相接,又顺着他的目光,无声地转向郝阳。
程迩神色倦倦,兴致缺缺,连嗓音都透着股懒散:“怎么审的啊,这人怎么回事儿?”
第190章
“如你们所见。”郝阳轻叹一声,偏过头时眼尾微微下垂,神色萎靡,声音里透着疲惫,“就是些常规问询。海振南倒是配合,只是事儿挺多的……没说几句就嚷着要上厕所,谁知道这次竟然是真的啊。”
他话音落下,不仅程迩,连余寂时都觉得荒谬可笑,烽火戏诸侯的戏码,居然在今时今日的审讯室重新上演了。
磊哥站在一侧,掌根抵着额头,轻阖双眸,神色疲惫,拇指重重按揉太阳穴,舒缓着头痛,声音十分轻缓:“依我看,这小子是真胆小,也没什么心眼子,多半是问什么说什么了。据他交代,案发当晚八点多,他独自在家时听见敲门声,以为是父母上楼,没多想就开了门。”
说完,他又补充道,“海振南确实和父母同住一栋楼,老两口住楼下,姐姐在外租房,他独自住在楼上。当时被人闯进门拿刀架着脖子,他很难不屈从,又加上凶手软硬兼施,用十万巨款做诱饵,他当然欣然同意帮凶手篡改监控。”
郝阳眼尾漫开一丝嘲讽,唇角上翘,声音低沉发闷,透着难掩的嫌恶:“凶手人倒是聪明,刀架脖子上海振南事后一定会报警,可海振南收了他的钱,就等同于上了他的贼船,只要不被我们发现,他就一定会一直帮对方隐瞒下去。”
程迩迩微微颔首,双臂交叠,宽松袖口滑落寸许,露出腕间蜿蜒的青筋,他指尖在臂肘轻叩两下,沉思片刻后,才缓缓启唇道:“我也认为他没说谎。”
顿了顿,他凤眸轻眯,“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凶手如何知道海振南手里有监控室的钥匙,又是如何精准找上门的。”
监控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余寂时指节轻轻擦过下唇瓣,眼睫低垂,下意识轻声呢喃:“凶手对这个小区的熟悉程度简直实在超出预期。”
“确实啊。”郝阳蹙眉,眉心皱出深深的沟壑,嘴角略微下压,脸色愈发阴沉,“难不成他在小区里还有其他同伙或熟人?或者他本人就是住户?”
他喉结滚了滚,舌/尖轻/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声音愈紧,“这不应该啊,我们的排查工作已经做得相当彻底了,根本就没发现异常。”
磊哥忽地呲牙咧嘴轻嘶一声,双眸瞪大,嗓音不自觉染上一丝颤意:“你们说,会不会镜子对朱宽早有警惕,提早找人摸排好将信息传递给凶手了?或是这小区里的住户根本不止朱宽一名贩/毒/集团成员,镜子有派遣人监视他?”
“不至于,朱宽本人在市内各地都有居所,案发前一周才住进这个小区,这房子不过是个临时歇脚的地点而已。”郝阳神色凝重,思忖片刻后,摇头否认这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