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寂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茫然地望向程迩,见男人眼眸弯弯天真无邪地笑,一时梗住。
他这分明就是在装傻!
程迩就算再外行,也不会听不懂这样浅显的话。
周围人闻言哄地笑了,笑得东倒西歪,摊铺老板也以为真遇见冤大头了,笑眯眯看向他,一脸奸诈地开口:“值钱的,不过价格可以讲的嘛……这样,你随便说个价,新客就算赔钱我也卖得嘛!”
程迩歪了歪头,犹豫片刻,开口说了一个数:“五十万?我记得我家的玉似乎都是这个价。”
余寂时:“……?”
围观的人又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用嘲弄白痴的目光看向程迩,摊贩老板也是瞪大眼睛,这赝品做工拙劣,他都不敢这么要价。
那个懂行的中年男人笑得两腮下垂的肉都在颤,拍了拍程迩的肩膀,好心提醒:“兄弟呀,还是太年轻了,长点心眼儿,这可不是玉,是块大玻璃嘞!五毛钱一个的玻璃珠弹过没?一种东西嘞!”
老板瞪了那人一眼,似乎在埋怨他赶走了自己的冤大头,啐了口唾沫,用浓重的方言臭骂了两句,含义余寂时能猜到,大概是“懂不懂规矩”之类的。
程迩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也没太在意周围看客的窃窃私语,给余寂时使了个眼色,便拉着他走开了。
余寂时愈发看不懂他的行为。
程迩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他这一番举动,简直是在坐实自己“人傻钱多的公子哥儿”形象。
终究是好奇心作祟,余寂时抬眸望向程迩,眼神带着几分灼热,在一片嘈杂中,靠近他耳边,轻声开口:“程队……”
“瞧,有人上钩了。”程迩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开口打断他的询问,余光瞥了眼斜前方正迎过来的人。
余寂时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一个摊贩站在摊前朝程迩热情地挥手。
方才的摊铺热热闹闹,很难不引人注目,而这个老板似乎早早就注意到程迩,默默观察了很久,深信对方财力雄厚,对古玩玉器毫无认知。
一个词语概括就是——天选冤大头。
那老板身材虚胖,个子不高,慈眉善目,头发掺白,笑起来像尊弥勒佛,热情地招呼程迩去摊前看。
“小伙子第一次来吧!叫我老刘就行,我这里蛮多宝贝的,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老刘一边说着,一边搓搓手,脸上是满满的期待,眼神直勾勾的——
像是在看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余寂时轻轻扯了扯唇角,总算明白程迩这一番用心良苦地装傻是什么目的了。
不得不说,表演成一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换作是他还真的很难放得开,而对于程迩来说,这人设演起来简直游刃有余。
飙戏谁比得过他啊?
余寂时收敛了眼底倾洒出的笑意,稳住呼吸,跟着程迩来到老刘的摊铺前,见程迩蹲下,满脸求知欲地端详着摊铺上的“宝贝”,也扶膝俯下身。
却一不小心和老刘对视上,一触即离,对方眼神里明显含着些许警惕和戒备。
但程迩抬头望向他时,他还是滴水不漏地展露出亲切友善的笑意,又瞧了余寂时一眼,乐呵呵地试探道:“这是你朋友吗?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也是第一次来,不过……我们不是朋友,”程迩漆黑的凤眸里荡漾出波痕,唇角抿开一抹笑意,忽然牵住身旁人的手,“我们俩是一对儿。”
“?”
余寂时刚要抽手,修长的手指便穿过他的指缝,十指交叉,将他的手紧紧扣住,掌心贴掌心,严丝合缝。
手背的青色脉络被他的指腹轻轻揉擦着,他微微低头,垂下眼帘,漆黑如墨的瞳仁里,映着程迩那张笑得肆意粲然的脸。
他敏感地觉出脸颊温度的异常,耳尖红透了,分明想挣开,却在老刘目光扫来时不得不配合他演下去,应和着点头,唇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
“对,一对儿。”余寂时声音很低,咬着牙勉强应声。
他垂眸瞥了程迩一眼,哪怕对方笑容毫无破绽,他也觉得他加这出戏是出自于私心。
纯粹是……想挑逗他!
“一对儿?”老刘明显有些不解,眯着眼,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可你俩可没人看上去像女娃嘞。”
程迩歪歪头,浓密的睫毛缓慢地扇了扇,反问道:“一定要有女娃才能是一对儿吗?”
老刘蹙起眉,下意识接话:“那当然了!”
“他不是,那……”程迩蹲在地上,抬眸望了修身而立的余寂时,见他无动于衷,委屈的叹了叹,像是自认倒霉,“是我就是我吧,就当是我咯。”
老刘干瞪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