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十九不明所以。“你就别卖关子了。”
“纵使知道目标订地很高,但却一直埋头赶路的人。”
“因为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而具备高度专注力,身边一切无用物都会被屏蔽掉,除了他想做的那一件事。”余桐筱说这段话时,目光穿过刘十九飘向窗口,若有所思。
“虽然不确定顾希学长所专注的事情是不是医学研究,但纵观这两三年围绕在他身边的众多女生们一个都没成功的记录,他的目标绝对不在感情和恋爱上。”
刘十九没有出声,面色也几近平静。对方的每一句话都与之前自己在心里猜测的重合,原来真不止她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九儿,不是打击你。客观来讲,我觉得你也不会是那个例外。”余桐筱最后这句说地很轻柔,像是在喃喃低语。
“小伙子模样真俊,多大了?有对象没有呀?”敬老院小广场上,老奶奶慈爱地看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顾希给自己缠上血压计的袖带,乐呵呵询问。
“21,奶奶坐直身体放松。”顾希握住压力球,将老人胳膊轻轻扶正。他报的是虚岁,因为小时候老跳级,为了不被班上同学看轻,他都习惯虚报上一两岁。
“好好好,那有对象了没有呀?”看上去被他无意实则有意忽略的问题又被提了出来。
“有了。”看着血压计刻度上不断上升的指示标志,顾希神情严肃,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也是他的惯用套路。之前义诊被问的次数很多,开始还耐心解释自己挺小心思不在这,直到某次专注于写病历叙述病情时,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个有字,对方立即噤声安静后,他就找到了应对捷径。
果然这次,老奶奶欣喜的神色也一瞬暗淡下去:“唉,还说把我孙女介绍给你呢,待会儿她正好来看我……”
“奶奶,最近注意多休息,降压药按时吃别忘了。”顾希提高音量打断她。“这次血压有点高。”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老人摆摆手,看着他给自己解下袖套。“和人家女娃娃要好好相处,你这能给我们看病,算一门好手艺,不像我那埋到黄土里的老伴儿……”她说着说着眼里缓缓泛起泪花,神情也明显悲怆起来。
顾希开始只是埋头听着,直到收拾好血压计器材后抬头,伸手紧紧握住了老人的手:奶奶,一定千万注意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突然不受控制地疯狂想念起妈妈来。
“我知道。”雾气氤氲的温泉池旁,刘十九低头看着缓缓波动的水面波纹。
“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挺好,何况我也没有喜欢他到要死要活的程度。”这句话像是给余桐筱解释,也像是给自己催眠。
她比所有人都能明确感觉到顾希的若即若离感。需要的时候就出现,不需要的时候仿佛人间蒸发。即使很多偶然碰到的契机,只要她深夜失眠对他的行为做阅读理解,就会明白过来对方只是在自己规划之内很有目标地生活。
所以他应该是比自己更害怕不可控的意外降临吧?所以才会在它突然发生后装作全部忘记,就像上次宋岩生日他醉酒后做出的行为,不管哪一层,都是他不想提及并且强烈忽略的。
因为根本不在他实现最终目标的必经之路上。
“你看你,内心门儿清。”余桐筱语气轻松起来:“趁着陷地不深,拔脚出来吧。”从小生长在律师家庭,她看人的眼光瘆人地准——顾希这样的人,当朋友是最舒服且长久的关系。
“老师,我听得到。”顾希戴上耳机的瞬间,屏蔽掉了公交站的人声嘈杂。
“好好。是这样,小顾啊,论文发了,他们邮寄的刊物差不多一周左右到。”沈教授洪亮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将顾希的心脏带动着咚咚直跳。刚刚想极了妈妈的悲伤情绪混杂着此刻努力终于有了回响的惊喜,让他一时之间情绪相当复杂。
“谢谢,谢谢老师。”回复的声音不自觉激动:“谢谢沈老师一直对我的敦促。”
“这都是应得的,傻孩子。实验室那么多人,你的努力我可都看在眼里呢。”沈教授的回复也分外动情。“对了,元旦有事吗?来家里吃个便饭。言言刚结束艺考,你师母张罗着给做好吃的补一补呢,你也一起来吧。”眼见似乎是打开了顾希心里那扇说不清什么性质的大门,沈教授忙乘胜追击。
沉默了一辆公交到来又开走的时间。
“不好意思老师。”顾希顿了顿,“我元旦得回趟家。今年暑假做实验留了校,差不多有快一年没回去了。”他冷静地解释着。
挂了电话的瞬间,顾希长叹口气,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