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沉地笑了,分不清是轻蔑还是怜悯:
“你先去找莫宁吧,她在废弃工厂。”
说完“莫寥”便吹熄了蜡烛,我再度落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我一被“莫寥”推出门,林彬叼着烟迎上来,我瞥了眼他脚下,散落着三四个烟头,看不出来他烟瘾还挺大。
“回废弃工厂,阿宁在那边。”
林彬快步跟紧我:
“怎么表情这么难看?阿宁发生什么事了?”
“……”我搓了搓脸,疲惫地叹了口气,“没,先走吧。”
林彬嫌弃我疲劳驾驶,我就把车给他开,六点出头天才刚蒙蒙亮,平合的冬天几乎不出太阳,天空像是隔着片毛玻璃模糊不清,让人心情莫名压抑,我和林彬一路上都沉默无言。
“有人。”
林彬忽然减缓车速,我向远处望去,工厂门口除了莫宁的车,还有一辆黑色轿车,这是小明的车,为什么小明会在这里?是和林老爷一起来的?边上还有一辆面包车,不知道车主。
再开近些可以听见工厂里传来一群人嘀嘀咕咕敲鼓打锣念咒的声音,似乎正在举行法事,一路上全是散落的黄纸钱,工厂门口用水浇出一道造型怪异的符咒。
“我们现在进去会不会打扰他们做法?”我不解地问林彬。
“你问我我问谁。”林彬又点了根烟,坐在驾驶座上焦躁地抽了起来。
“先等一会?”
法事举行时都会有诸多禁忌,比如做法时不能被人打扰、做法时不能开口说话、不能随便提起逝者的姓名等等,越是大型的法事就越讲究,如果有人贸然闯入干扰或破坏了法事,不仅法事会失败,甚至闯入者也会惹祸上身,严重的还会暴毙身亡。
林彬难得和我达成一致共识:
“先等一会看看情况吧。”
我和林彬在等待的过程中,工厂内时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极其尖锐凄厉,我有点动摇了,想下车去偷看一下里面的情况:
“如果里面举行的是□□仪式怎么办?”
林彬语气很冲地质问我:
“你几个意思?””
“你别激动啊我只是猜测,再说了,阿宁也不一定是在里面……”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震了一下,有人给我发微信消息,点开一看是莫宁:
-你们马上离开
我秒回她:
-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莫宁并没有回答我,只发来两个字:
-快走
我把消息拿给林彬看,林彬二话不说把车调头开走,我让他开回派出所。
抵达所里才七点,我看值班室的门开着,以为顾还在里面,喊了他两声无人应答,把我吓得不轻。我真的怕了,赶紧跑上二楼,原来顾还躺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睡着了。
因为顾还长得高腿长,沙发里塞不下,只能搭在沙发扶手上,看得出他睡得不太安稳,两条英挺的浓眉拧成结,大衣把身体包裹得很紧。
我脱下自己的外套,刚要弯腰为顾还披上,顾还倏地从沙发上坐起,冰凉坚硬的管状物用力抵住我的下颚,顾还宛若一只面露凶光的巨型警犬:
“谁?”
“我。”
我配合地举起双手,顾还立刻放下枪关切地问东问西:
“‘喊魂’喊得怎么样?成功了吗?全哥你怎么脖子受伤了?咦诶你的衣服好脏啊是在地上打滚过吗——”
“事情很复杂,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我这一晚上好像干了一堆事情,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干,几乎都是在做无用功——不过我的人生基调就是这样,哈哈。
顾还从柜子里取出医药箱用酒精给我消毒,酒精喷到伤口上我才感觉到辣辣的疼痛,应该是我和林茵雅一起滚下楼梯时划伤的,幸好天气冷风大把我吹得都没知觉了,顾还还要用绷带在给我包扎,未免有些许的夸张了:
“伤口真有这么深吗?”
顾还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放到我面前:
“你自己看。”
我抬高脑袋左右晃动了一下,其实伤口不深,就是简单的皮外伤,不过口子有点长视觉效果上是有点渗人。
这时手机画面里出现林彬的身影,他瞥了我一眼又退出画面外:
“我打扰到你自拍了?”
“不是……”
我哭笑不得,顾还的目光越过我打量林彬:
“他是谁?”
“他是阿宁的发小林彬,是位医生,你叫他林医生就好了,林医生这位是我搭档顾还。”
顾还朝林彬敷衍地点了点头,林彬也只是客套地说了句你好,进来自己找了个位置坐。顾还继续为我包扎伤口,顺便帮我手腕上的绷带也换了,绷带一拆开我才发现伤口都裂开了,不过没什么血渗出来,就是有一道跟开心果似的大口子,碘伏一擦我整个人都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