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彬将信将疑,“你跟她弟关系很好?”
呃,这,这问题问得还挺有水准:要说我和莫寥关系很好吧,他昨天才把我无情地扫地出门和顾还背着我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要说我们关系不好,陈雄却说有人自损阳寿帮我改运,哎,真搞不懂男人!
“倒也没有特别好……”我有些心虚地嘟囔。
“你很可疑。”林彬对我摊牌了。
呃,难道我要向他解释我失忆了?但是我的失忆症戏剧化得有些离谱,我不觉得林彬会相信我,而我也不太愿意提起这事。
一般失忆症分为四种类型,对某些创伤□□件遗忘的局部性失忆;对某个时期发生的事件失去记忆的选择性失忆;完全忘记自己所有生活背景、姓名、人际关系的全盘性失忆;还有忘记某一年或某一事件的连续失忆症。从大分类上我应该属于选择性失忆症,但我忘记的是在特定区域的所有人,这种遗忘也不是场景里的人物完全清空,比如我记得高中时代跟同学翻墙出去打CF,有个人从墙上掉下来摔断腿——可我完全不记得这个倒霉蛋是谁了,就像在看一部演员全身打满马赛克的纪实电影。
林彬掸了一下烟灰,冰冷的视线透过镜片,如同安检扫描仪将我从头扫到尾:
“你突然就从阿宁身边冒出来,说是发小却对阿宁的事情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算是哪门子发小,长得又像个未成年……”
“你是不是攻击性有些强了?我可是警察耶!”“警察怎么了,警察只是一个职业,又不能用来判断你的道德好坏。”不是,怎么就上升到道德层面了?我忍无可忍,就阴阳了林彬两句:“嗯嗯是啊像我这种道德败坏的渣男,就应该孤独终老,妹子瞎了眼才看上我——”“你闭嘴!”林彬高声打断我,我装委屈:“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凶我干嘛啦。”林彬呛了一下,烟从他的鼻孔和嘴里喷出来,被我气得七窍生烟。眼看差不多了,我我又向林彬抛出橄榄枝,柔声道:
“你真没必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我没有要跟你竞争的打算,你大可放心。”
咳得满脸通红的林彬嫌弃地皱起眉头:
“说放弃就放弃,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真的是鸡同鸭讲,我闭嘴。
我一直在店里等着不敢走开,生怕录像带一离开我视线就会出什么幺蛾子。我倒了两杯水,一杯给林彬,一杯自己喝,喝完后我走到店门口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目光向远方眺望时,就看见不远处有个摊点前面很热闹,起初我还以为是在围观什么稀世珍宝,出于开开眼界的好奇心理我上前去看了一眼——原来不是卖宝贝,而是在吵架。
主角之一是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积的横肉挤出一道道深刻的肉褶,泛出一层刺眼的油光,老鼠般的小眼珠由于愤怒而夸张地暴突出,粗壮的手肘像两截猪蹄,不停地推搡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瘦弱女人,同时嘴里用方言骂着很难听的脏话。
女人在胖男人面前如同一根轻飘飘的苇草,胖男人每推一下她就踉跄一下,胖男人又连攘了好几下,直到女人站立不稳被推倒在地,边上这么看热闹的群众,竟然没有任何一人上前阻拦。
我完全看不得男人打女人,快步上前把胖男人拦住,心平气和地劝道: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可以找警察啊。”
女人听到我的声音,从肮脏虬结的乱发间扬起脏兮兮的脸,我发现她的五官竟然很标致,大概二十来岁,只是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扭曲僵硬,应该是精神方面有问题。
胖男人即使被我架着,还试图伸出他粗短的腿去踹女人,我更卖力地将他拽住,胖男人用平合话怒道:
“死毛神婆黑白讲,说林被卖的佛像是假的,林被从泰国带回来的,安怎是假的?林娘嘞,林被今日绝对要打死这个毛神婆!”
女人听了,面对胖男人凶神恶煞的表情,竟然还笑嘻嘻地拍起手来:
“假的,嘿嘿,假的……”
胖男人骂了一句难听的脏话,一把甩开我,抡起拳头要往女人的脑袋上砸,我迅速扣住他的手腕,使出一招擒拿将他的手臂一拗反折在他的背后,胖男人吃痛地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拜托,大哥你也太浮夸了吧……然而胖男人嚎的这一嗓子似乎是某种摔杯为号的暗示,从其他摊位上迅速围上来十几个男人,他们手里都抄着木棍或是钢管,还有砸碎的啤酒瓶,甚至还有人连西瓜刀都掏出来了,将我和女人团团围住。
在古董街发生恶性伤人事件的频率很高,这种地方就是个规矩严格的小社会,他们都说这就是所谓的“江湖”,“江湖人”做事都按照“江湖规矩”,因此即使发生死伤也不会闹到警方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