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从没如此奋力地想要抓住过什么,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可能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我就害怕得全身发抖,顾还却笑了:
“你哭什么?”
顾还一笑,我直接破口大骂:
“臭傻逼我没哭!你他吗的发什么疯?!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非要寻死觅活?!”
“你病好了?”
“你闭嘴!快点给老子上来!”
“原来全哥你发飙是这样的。”
顾还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让我恼羞成怒,危急时刻我爆发出一股强大力量,大吼一声终于将顾还拉到岸边,我怕他想不开转身又噗通下去,就用手铐把我俩拷一起了。
“你给老子冷静点再说话。”
我把顾还塞进车后座,坐到他边上守着他。我有点脱力,手抖得手铐叮铃作响。
“全哥,我好像能理解他们说的看见死人,是什么意思了。”
我眼皮一跳:
“你看见谁了?”
“妈妈。”
顾还抹了把脸上的水,声音有点发干:
“我很清楚,她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我真的看到她了,就站在值班室的窗外与我对视,样子一点都没变,她对我笑,我喊她,她没理我,她走了,我就去追她,然后你给我打电话,我才发现自己跳进河里了。”
“我还以为你中邪了,既然你脑子清醒,为什么不上岸?”
顾还抬腿,我以为他要踢我,没好气地瞪着他,接着顾还把裤腿卷起来,只见他左脚踝上有一圈脏兮兮的乌黑,可能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了。
“我也想上岸啊,”顾还无奈地说,“但是水底下有什么东西拉住我的腿,一直要把我往河里拽。”
顾还抓住自己的脚腕,因为他这个举动,我才意识到这是掐痕,但我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掐痕,更像是斑斑点点的黑色皮藓,又恶心又后怕:
“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怕吓到你啊,到时候我一边被拽一边还要安慰你,很辛苦哎。”
顾还甩了甩湿漉漉的脑袋,水都溅到我脸上了,我下意识眺望二平河,光打得很远,在宽阔的河面推开两道白茫茫的光柱。
江风呼啸,吹得二平河剧烈翻涌,青黄色的河水下,有无数团纠缠的扭曲黑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水底下的东西正在惊惧地、狂暴地涌动……
“你是不是也看到什么人?”
顾还伸出手臂,把我围困在他的身体和车靠背之间,黑暗咬掉顾还半张脸,显得他立体的五官如石膏头像般冷硬无生气。
“一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
“没有。”我望着顾还的眼睛说。
既然顾还精神正常,我这才放心把手铐解开,下车到后备箱拿毯子给顾还。
这时有人给我打微信电话,是莫寥,我接起来,莫寥的语气竟然有些着急:
“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二平河,莫寥激动地问,你在二平河干什么?我让他别激动,我是来载人的,莫寥要我别再乱跑,快点回所里等他过去。
“哦哦,知道了。”
我一抬头,顾还正趴在后窗玻璃上眼神发直地盯着我,我被他看得发毛,把毯子丢给他:
“回去了。”
顾还这会开始喊冷,这不是废话,我把车里的暖气打开,载着顾还回所里。
莫寥已经到所里了,正倚在机车边玩手机,我和顾还下车,莫寥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圆筒,倒出一根黑色的香,用火柴点燃后,放到我和顾还的鼻子前。
这香虽然细,味道却很冲,有股鸡蛋发霉的恶臭味,我和顾还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大喷嚏,莫寥把香移开,让我们先进去换身衣服,他一个人外面不知道捣鼓什么。我让顾还先去冲澡,顾还隔着窗户盯了莫寥一会,问:
“全哥,那人是谁?”
“莫宁的弟弟莫寥。”
顾还还是一动不动注视着莫寥的方向,我问他怎么了,顾还嘶了一声,就是……感觉在哪里见过,我没在意,应该是和莫宁长得像吧,顾还摇头,不是,算了我去洗澡了。
顾还去洗澡没多久,莫寥走进来,脸色阴沉,我怕他骂我,连忙解释我去二平河的原因,还提到顾还脚腕上那道诡异的手印子,莫寥听完后,漠不关心地问:
“红包呢?”
我指了指靠窗的办公桌:
“在桌上。”
“你是不是有对它承诺过什么?”
“承诺?没有吧……”难道我安慰它时说的那番话,就是承诺了吗……
“我只是说,‘我是警察,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大概这样,这也算是承诺吗?所有警察都这么说的!”
莫寥看我的眼神像看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