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还把我抱到床上放平,我这才发现刚才自己正躺在棺材里,棺材下面也贴着密密麻麻的黄符,这是把我当僵尸了还是怎么的?
莫寥家和我平日里见到的并无两样,也不是灵堂的布置,至少目前看来一切正常。顾还把我放平到床上,赵鑫用一把剪刀柄上缠着黄符的剪刀,放在一根点燃的蜡烛上转了三圈,接着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念着什么,一边将缠在我身上的布用剪刀剪开。
我里面什么都没穿,整个人仿佛颗被剥壳的花生暴露在阴寒的空气中,冷得我鸡皮疙瘩浮了一身。我抬手搓了搓鸡皮疙瘩,却发现我手臂黑漆漆的,吓得我惊坐而起,林彬迅速把我按回去:
“你发什么疯?等下剪刀把你肠子都戳出来!”
我举起双手放到眼前仔细端详,哦,原来不是我的身体烂掉,而是我的皮肤上写着黑色的字,看不懂,却有些莫名的眼熟,大概和莫寥之前写在身上的是同款。
我疑惑地问林彬:
“怎么这么多人来?发生什么事了?”
“先别说话,我给你测血压。”
林彬取出水银血压计,戴上听诊器塞进臂带里给我量血压,莫宁在一旁平静地说:
“来给你奔丧的。”
那个灵堂居然真的是我的灵堂啊?!林彬斜了我一眼:
“别激动,你血压要一百八了。”
这时莫寥端着一盆热水走来,他还是万年不变的冷脸,我不敢直视他,怕他骂我。
林彬摘下听诊器,转头向莫宁汇报:
“身体很好,一时半会死不了。”
“……托林医生的吉言了。”
林彬把血压计收拾走,莫寥端着脸盆放到床头,拧了条热毛巾弯下腰帮我擦脸,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被这么□□着伺候,而且莫寥还是我的干爹,这一擦至少让我折寿十年,我赶紧拦住莫寥:
“别、别,受不起受不起,我自己来擦就行。”
莫寥拒绝:
“你自己擦不干净。”
现实逐渐在和那个吊诡的怪梦(姑且称之为梦)重叠,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我试探地对莫寥说,然而莫寥压根不理我,只是一声不吭地闷头拧毛巾,行,不理就不理呗,我转而向莫宁倾诉:
“那个梦超级吓人喔,本来我瞎了,阿寥带我去洗澡,我虽然看不到东西,却能看到这层楼全都是鬼!然后阿寥带我回来睡觉,我醒来后你们都不见了,这间房间变成我的灵堂,你的房间里摆着你和小莫弟弟的遗照,哦对对!还有一个眼睛会动的林祖娘纸人——”
我越说越亢奋,莫宁强行打断我:
“只是梦而已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吧。”
连莫宁都不愿意跟我说,那我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莫寥把我身上的符文都擦掉后,整盆清水变成了黑漆漆的墨水,赵鑫用朱砂在黄纸上写了道符,莫宁递给他一杯清水,赵鑫把黄符用蜡烛点燃,等符纸快烧完时丢进杯中,用筷子搅拌两下后递到我面前:
“来,喝了安神哈。”
喝符水安神应该是全国统一的民间偏方,不过我没喝过,第一没那个机会第二我也不想喝,那一杯漂浮着不明杂质的浑浊液体,从观感上就带给人一种“不太干净”的感觉,可赵鑫都送到我面前我不喝显得我不够意思,大不了就多上几次厕所,真男人一口闷!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咕咚咕咚将符纸水一饮而尽,说不上来的怪味,是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
“呃嗝,”我忍不住打了个嗝,还没完全流进胃里的符水又从食道里翻涌上咽喉,“呕唔——”
我赶紧捂住嘴以免真把符水给吐出来就尴尬了,赵鑫急忙给我顺背:
“别吐别吐……”
我只能硬着头皮拼死拼活咽下去,顾还端来一碗小米粥给我喝,我喝完后舒服多了,林彬又帮我简单检查身体,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他先离开了。赵鑫见我吃饱后,板起脸戳着我额头教育我:
“你知不知道这是禁术?很危险的!幸好抬棺的兄弟跟我提了一嘴,我赶紧过来,再晚来一些你就和莫老弟一起百年好合了!这方法是谁教给你的?”
我心虚地瞥了眼莫宁,莫宁也双手叉腰用“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的眼神审判我,于是我的视线又飘忽到莫寥脸上,莫寥永远都是“人别死我家门口”的古井无波,接着我向顾还求助,顾还别过脸去完全是不忍猝看的态度,那我还能怎么办!太子救命啊!我走投无路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谁知道柜子上的神像太多,我半天找不着太子的塑像。
太子啊太子,信男林双全在此诚心发问,我到底能不能说啊?要是我不能说您就给个暗示,感激不尽!我刚在心中默念完,木柜便传来“啪嗒”的一声轻响,瞬间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