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菓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黑色的眼瞳在他艳丽的面孔上很显眼,像镶嵌在柔软肉体深处的两颗玄黑宝石。
不过白菓脾气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
白菓转学到一中就是因为校内斗殴,被家里用钱摆平。一中是涣市最好的高中,人人都忙于学业没有惹事的心思,开学第一天就避开白菓走,像躲瘟神。
只有韩竞东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躲着白菓。
他听不到。
如果他知道,也不会去问白菓借钱了。
在那之前,韩竞东以为白菓是一颗干净的、洁白的明亮的白色钻石。
但白菓不是,他是打落银杏的果,蚕食自己,也毒害了韩竞东。
白菓被冻得搓了搓手臂,他不太耐烦,嫌韩竞东反应慢,动作也慢。
白菓咋舌的时候眼睛会微一眯起,眼角垂下去,窄又小的脸冷着。
【聋子,看够了没?】
韩竞东看懂白菓的唇语,又平静地看了他几秒,没有搭理他。
韩竞东重新把脸低下去,继续盯着手里的草稿簿,像是懒得多费力气与白菓纠缠。
桌子又一震。
白菓不依不饶,他急促又不讲道理地反叩玻璃桌。
韩竞东正要得解,被他打断,微不可查地皱眉,打开助听器。
白菓声音不大,抹了口红的嘴巴动了动。
韩竞东反应还是慢一点,歪歪头侧过左脸,露出耳朵,流畅地指了指,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菓又啧一声,觉得与他沟通十分困难,放弃了。
他抬起纤细的手臂指了下墙侧的烟柜,努努嘴,把钱拍上来,声音很大,冲着韩竞东的助听器:“拿包利群!”
韩竞东盯着他的嘴唇,反应很慢,他垂下眼皮扫了眼桌上的钱,才沉默地扭向烟柜。
他手臂很长,也可能是店铺不大,伸手就拿下来。
白菓要拿走,但烟盒被韩竞东按住。
韩竞东的手很大,指骨连着虬起的筋脉,透出隐匿的力量。他看起来没有用力,但白菓拿不走他手下的烟。
白菓眉梢蹙起来,动了动嘴唇开口前被韩竞东打断。
韩竞东的指腹很快地挨了下唇,用食指点了点烟盒上印刷的黑字【本公司提示 吸烟有害健康】。
他的手又平移到玻璃柜台角落贴着的一张卷边泛黄的纸上,字是手写的,笔走龙蛇、苍劲有力——
未成年人禁止吸烟
白菓冷笑一声,把手里捏着的身份证拍在桌上。
韩竞东脸上表情很少,又沉默地把眼睛从他嘴上移开,看着白菓的身份证,三个月前刚满十八岁,比他大了一岁。
韩竞东的手就松开了。
白菓用力地把烟盒从他手边拿走,瞪了他一眼,拆开烟盒,熟稔地拿了杂货铺公用的打火机。
雪还下着,比先前更大了。扑簌簌地坠下,密集且大,看着要把昏沉的天也拽下来。
好运杂货的雨棚挡住他们头顶的雪。
韩竞东喜欢下雪天,雪天世界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他无声的世界恢复沉寂。
白菓指间还夹着烟,他懒散地靠到桌上来,狭长漂亮的眼睛弯起来,笑眯眯地撑着脸,问他:“哑巴,你看我干嘛?”
韩竞东碰了干涩的嘴唇,手做了个白菓看不懂但大概猜到的手势,又摇头:没看。
“哑巴。”
白菓眉眼还是盈着笑,又凑近他少许。
韩竞东眼神冷下去,他抬起头,看着白菓的眼睛。
白菓的眼睛很长,微微上挑,漂亮的很锋利,看起来多情又寡义。
韩竞东有与他不同的眼睛,他比同龄人更加高大、瘦削,肩膀更宽阔,眉骨锋利,眼睛很黑,在雪光下发亮。
白菓的笑容消失得很快,眉眼都垂下去,看起来狠戾,靠到他左耳戴着的助听器旁去,很轻地动了艳红色的嘴唇。
他声音不大,很多被雪吞纳,失真地传进韩竞东耳中:“再看,就戳瞎你的眼睛,又聋又哑又瞎,就只能乖乖做一条小狗喽。”
韩竞东沉默地看着他。
他闻到白菓靠过来时,身上发腻的香水味,还有一点雪的气息。
白菓不收敛,脸上笑意加深,手臂撑着玻璃柜探进半个身体。红色裙子被他蹭下去,绸缎布料看起来很薄,紧贴在他身上如透明虫翼。
白菓单薄平坦的胸膛露出更多,几乎要裹不住他的身体。
他狎昵地瞥了眼韩竞东遮在柜子后的下身,嘴唇翘起来,一字一句,低声问:“喂哑巴,看硬、了没?”
韩竞东动了下手,又做了个手语。
白菓快一步按住他挥舞的手,用力压在玻璃柜的台面上,硌得韩竞东手腕一疼,他抬起脸,沉色的眼睛盯着白菓。
白菓捉住韩竞东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