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是我吗?”周止笑了下,抬起手想掐下他脸颊肉,惩罚他不由分说地乱认。
他的手刚伸过去,便被年锦爻重重攥住。
周止把视线移过去,笑着想逗他几句,但话止在唇边,他看到年锦爻发红的眼睛里蓄起很多的泪水。
“止哥……”年锦爻的眼泪与他的外表同样完美,凝聚成几颗滚圆的水珠,眨了眨睫毛,便落下来,滑过他下颌骨,有一些从鼻梁旁滚落,润湿他的嘴唇。
周止的笑容有些放下,他眼神变得认真,和年锦爻对视。
年锦爻颤抖着问他:“你听到了吗?他叫我爸爸……”
“听到了。”周止嗓音发哑,他被年锦爻攥着的手没有要挣脱,顺着他的力道与方向凑过去,指腹抹走年锦爻眼角的泪珠,掌心包住他发冷的脸侧:“锦爻,我听到了。”
毫无征兆,也不由躲避,一场急且迅猛的太阳雨朝他们砸下来。
涣市的雨季在一年当中持续很久,把城市的钢筋水泥与偶然的柔软都笼罩在湿淋淋中。
雨中发生了许多事,雨季还在持续地来,人生也在持续地走,所有事都被雨淹没,又重新晾干。
不合时宜,这让周止想起那件在巷口悬着的晾衣绳上,挂着的一件随风轻摆的红裙。
不过周麒只叫了他一次,上楼的路上年锦爻再怎么说他都不要叫了。
周麒被他闹得烦了,耍起脾气,“嗯”了很长一声,牛叫似的,回头趴在周止肩头,不肯回过来。
年锦爻不知所措地眨巴眼睛,可怜地看着周止,无声求助。
周止在他脸上戳了下,把他脑袋戳得一歪:“他跟你一个德行。”
年锦爻眼睛还红红的,头发也被雨淋湿了,深灰色的卫衣上还能看出雨的痕迹。
周止的外套脱给了周麒,把他裹进去,自己身上也被淋了个透。
两个人在潮湿里狼狈地走着,只有怀中的小孩是干燥且温暖的。
周止看年锦爻的模样,笑了声,抬手替他把雨打到眼前的碎发捋至脑后,露出完整且深邃的五官。
年锦爻握住他的手,在他腕心吻了一下,不够,又用嘴唇嘬了一口,弄得周止有点痒,推开他:“滚远点儿啊你。”
年锦爻不依不饶地凑过来,弯腰靠他另一边肩膀上,大鸟依人,黏黏糊糊地说:“不嘛,我就要跟你挨着。”
周止笑骂他幼稚,被他揽住腰,四条腿并在一起,走得七零八乱。
他们的吵闹声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格格不入。
一道悦耳低柔的女声突兀地响起来,打断他们的话。
“瑶瑶!”
周止脸上的笑容一顿,下意识朝来人的方向看去。
他一眼就认出梁蔓枝。
她几十年前在亚洲都算得上声名大噪,但在不久后就销声匿迹,再有传言与她相关时就已经是赴美结婚产子,嫁入豪门的小道消息。
梁蔓枝保养的极好,岁月罕少在她身上留下多少印记,染了一头酒红的头发,披在身后走过来时像一道柔滑的波。
年锦爻没有立刻回应,梁蔓枝又柔声叫了他一下,声线有些沙哑,听起来是常年吸烟才会有的变化:“瑶瑶,怎么不理妈咪?”
梁蔓枝走过来,看到周止,没能立刻被他盖在衣服下的小孩,温婉大方的笑容没有收回去,但也没有与他多说什么,目光冷漠地扫过去,落在年锦爻身上时又变为慈母的模样。
周止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对她礼貌笑了下,看起来彬彬有礼地问了声好。
年锦爻被母亲挽住手腕,只好转过脸去,垂下眼看着她,先是低声叫了下“妈咪”,而后可能是觉得在周止面前被叫小名有些难为情,又咕哝着抱怨:“说了很多次了,不要这么叫我了,都多大了。”
“好。”梁蔓枝宠溺地笑笑,一口应下,但下一秒还是吃惊地捧住他的脸颊:“瑶瑶你身上身上怎么都湿了,淋到雨了,快去换身衣服,生病就不好了。”
她正说着,目光又看到年锦爻发红的眼眶:“怎么哭了?谁惹你伤心了,妈咪跟爸爸说。”
年锦爻用手拿走她的手,轻声说“没有,淋到雨了而已”,梁蔓枝还准备说些什么,年锦爻就握住了周止的手腕。
周止本来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年锦爻的笑话,被他忽地当着长辈的面握手还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面上的表情有些空白。
“这是周止。”年锦爻看着母亲,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像已经无需任何介绍,仅仅证明。
好在周止反应得很快,他单手抱着周麒,另一只手被年锦爻牵着,沉甸甸的重量支撑他,他莞尔笑了下,重新与梁蔓枝对视:“梁女士您好,我之前有看过您的电影,特别喜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