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车的车灯亮着没有关,一直到周止的车擦肩而过,车侧的门才缓缓滑开。
年锦爻看起来惨白的面孔露出来,他一夜未眠,静静守在周止家楼下,精致的眉目此刻看起来分外憔悴。
他怔怔地望着消失的车尾,无力地苦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年锦爻一夜未眠,下车时脚步趔趄了下,差点跌倒,连忙扶住车门才稳住身形。
他看着垃圾堆里冒出来的纸袋,沉步走过去。
垃圾桶积了一夜家庭垃圾,还未有人来处理,空气里散发出腐烂苦臭的气味,浑浊恶心的液体也四处飞溅。
若是换做以前,年锦爻是万不可能纡尊降贵地倒垃圾,更遑论要从垃圾桶里捡什么东西。
但现在,他非但万分珍贵地把垃圾桶里的纸箱与袋子捡起来,如获至宝地抱进怀里,还艰难地俯身去拾掉出袋子的那把伞,伞掉出去,滚到垃圾间的间隙里。
年锦爻鼻腔里都是垃圾发酵散发的令人作呕的腥臭,他白着脸,长臂轻轻颤抖着,指尖触到一些随雨伞一同掉落的、撕碎的纸屑。
年锦爻郑重地把纸箱与雨伞在干净的地方放好,重新回到垃圾桶前,俯身进去一点点、一片片把那些被腐水与黏液沾湿,再也无法拼凑回去的纸片全部找了回来。
年锦爻难堪地捧着那团好不容易集齐的纸屑,吸了吸发红的鼻尖,垂下长且软的眼睫,发白的漂亮面孔看起来不堪一击,苍白且脆弱地缓慢眨眼。
他攥紧手里的纸团,收回胸口,紧紧闭上了眼。
周止把车开出小区,但却没有立刻离开,隔着黑色栅栏静静看着小区内年锦爻从车上下来,也看到他从垃圾堆里发了疯地翻找的举动。
他本来是怕年锦爻会趁着他离开,大张旗鼓堂而皇之地上楼带走小孩,但却未曾想竟会亲眼目睹这样的一幕。
好在年锦爻事先给狗仔打了招呼,否则金棕榈影帝这幅发疯的模样必定会见报,引爆网络。
周止捏了捏太阳穴,叹了口气。
周止又在外面静静看了一会儿,确认年锦爻不会擅自上楼与小孩接触后,才重新启动车子离开。
前天车子的问题倒是没再出现过,恰逢周止手里带着的一个小艺人接洽了个网剧拍摄,周止忙于应酬,加上年锦爻总是悄无声息地入侵他的生活,周止忙着工作与应付年锦爻,也顾不上去修车店,就把这件事搁置了。
年锦爻可能是实在太闲了,这几天总是冷不丁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冒出来,像颗难缠的苍耳,黏在周止身旁。
每天早上周止家门外都挂着一个保温袋,保温壶里的羹汤与饭盒里的菜看着不像买的。
约莫是年锦爻亲手做的。
不过周止一次都没吃过,早晨下楼悉数倒进垃圾桶里。
年锦爻的车每天都停在他家楼下,两人心照不宣地既不揭破,也不隐藏,周止把空饭盒拎过去随手扔在他车外。
车上没有动静。
周止也没有耐心等他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哥!”
周止坐在椅子上想到年锦爻有些发呆,被人冷不丁叫了声,眨眨眼回过神,对上艺人欣喜的目光。
年轻艺人穿了件裙子,在周止面前灵巧地转了一圈,裙摆膨胀,看起来很是漂亮。
年轻女孩还没从大学毕业就被公司星探发现,签了十年合同进来,她身上还稚气未脱,脸颊有点红,带着些微羞赧问他:“这件怎么样?”
今晚他们要去和制作组吃饭,周止看她还没有正式的衣服,就自掏腰包带着小姑娘来商场看了几家店。
“挺好的,”周止温和弯了下唇,“就这件吧。”
他说着抬手叫来销售结账。
销售却双手合在身前,走过来微笑着说:“先生,已经有人买过了单。”
“什么?”周止愣了下,看着她,很快地反应过来是年锦爻不知何时又跟踪他过来,多管闲事。
周止冷冷一笑,指着方才女孩试过的其余几件衣服:“那正好,这些都要了吧。”
女孩连忙制止他:“啊?!周哥,不用啦,太贵了——”
周止抬手让她闭嘴,和善笑了下:“小婷啊,缺不缺鞋子?我们再买几双鞋怎么样?”
年锦爻上赶着当冤大头,他自然不会拒绝。
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张地手搓了下裙摆,手足无措地看着店员满脸微笑地加快动作给他们包装。
“没事儿,”周止笑着走过来,宽慰她:“当明星是要有些行头装点门面,今天有人买单,你还想要什么自己去拿。”
“真的不用了周哥,谁买单啊,真的很贵……”她小声跟周止嘀咕。
周止让她不要管,再去看看皮包:“你看着,我先去个厕所,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