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崇定定看了关自西片刻,转身往车的方向去了。
陈崇上车后,关自西给通话记录里那通被自己挂断二十七次的电话回拨了过去,响了没到两秒,电话就通了,对面传来道女声。
“我今晚临时有事,改天吧。”关自西简明扼要地推脱,“别打电话了。”
陈崇隔着车窗打量了关自西片刻,车窗没有关牢,他甚至可以听清楚电话里女生撒娇的声音。庄畅有几句话说得不假,关自西外在条件很好,身高优越,腰细腿长,审美在线,脸蛋优越,一定很受欢迎。
如果摒弃掉关自西这个人虚伪的外壳、假惺惺的姿态、过强的功利心和故作人上人的腔调,陈崇说不定会看他顺眼点。
哪怕抛开这些之后也只剩外表了。
关自西家里很大,是个冷冷清清的三室二厅,里面堆砌着许多艺术画作、雕塑,精简又富有设计感的装修很直观地让人感受得到品位。陈崇从一进门开始,就环视了一整圈。
符合他对关自西的印象,确实装到家了。
注意到他的眼神,关自西心满意足地勾勾唇角,仿佛从陈崇的表情中得到了认可,虚荣心竟然大大的被满足到了。
就像得到了挑剔的甲方的认可。
“我原本对这里的地段不太满意,后来我的室内设计师给我看了图纸后改变了我的想法。能在这种繁华浮躁的城市里有一个安静的小家,是件很幸福的事,不是吗?”
陈崇觉得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我想睡觉,这是客房?”陈崇不想接他看似分享实则卖弄的话茬,凭借着判断锁定了间客房的位置,他的眼神过于明显,关自西脸上闪过一丝丝不自然,很快就稍纵即逝了。
关自西往前两步,推开一道门:“你睡我的房间吧,客房很久没收拾过了,用来待客不太礼貌。”
陈崇也不和他争。
关自西带着陈崇进了房间,替陈崇找了一套换洗衣物,他头也不抬地说:“我的衣服你应该穿得下,裤子就不给你拿了,可能腰围不太合适。你先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拿去洗衣房,你去浴室简单洗一下。”
再抬头,陈崇已经单手拽着衣服利落的把短袖脱了。
陈崇的肤色比较白,以至于伤口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他腰腹上是用刀子划出来的道道疤痕,有的或许划开过不止一次,伤口的边缘是不规整的。这些伤口已经完全长合,有的时间有些久了,有的似乎还是很新。
陈崇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瞥了他一眼,道:“这种东西也会把你吓到。”
他语气平和,带着点儿反问的意思。
陈崇不认为关自西的胆子有那么小,几道刀痕就能让他傻在原地不动。
关自西闻言回过神来,他冲着陈崇露出个漂亮的笑来,二话不说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扣子,他动作很快,将上衣脱下扔在一边的时候,陈崇看见了他身上不遑多让的伤口。
如果说陈崇的伤疤规整,都是刀伤,只不过是零零散散分布在各个地方。那么关自西身上的伤疤就是没有规律可寻的。
关自西身上是人为的、恶意制造的,比陈崇身上的伤看起来更恐怖,更加触目惊心。
“没什么好吓到的,我也有。你身上还有点摔伤的淤青,要我给你上药吗?”
陈崇收回停在关自西身上过久的目光,说:“不用。”
随即陈崇转身走进浴室,等他简单洗过后再出来,关自西已经把衣服重新穿好了。刚刚露出的那具瘦而不柴的、满目疮痍的上身被掩去,藏在关自西漂亮的外表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关自西敏锐地感受到陈崇对自己轻微的态度变化,心中不免洋洋得意。
在和任何人交好的时候,都要秉持对症下药的好习惯,在家庭幸福美满的人面前可以适当提及自己家庭上的不幸,在心灵抑郁受创伤的人面前要维持情绪稳定的引导型哥哥的形象,在家庭富裕的人面前适当表现出有学识坚韧的自强自尊形象。
他早就把各式各样的人都摸透了,那种虚浮爱自夸的男人,就该夸赞他捧他的场,哪怕他说得狗屁不通也要拍手说是大作,那种较真对谁都爱答不理的男人,需要毫不退让的顽强品格。
像陈崇这种自我为中心的人,就该展示和他的共通之处。
更何况,陈崇这种刚刚眼睛都看直了。关自西对自己每周三天健身房的训练成果还是很有自信的。
关自西想到陈崇将对自己改观,说不定会在半夜想起那句“不好感他”,想起他今天热心肠的所作所为时,坐起来扇自己两耳光。
光是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忍不住想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