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打关向南一巴掌也没什么区别。
关自西没有半点要认错的迹象,从人群中挣脱而出。他一走,闲言碎语又慢慢涌起,陈崇平静地扫视这群人一圈,声音又慢慢停了。
谭平绪一个头两个大:“陈崇,你……”
陈崇没等他把话说完,扭头便走,朝着关自西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谭平绪险些被气笑了。
“向南,你把他喊来干什么?我看他这脾气性格越发渐长了,以前还知道点头哈腰地认个错,现在打了人就跑。”
“居然还敢呛我?”
关向南闻言不由得多看了关自西的背影一眼,关自西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身上洗去了些低头哈腰谄媚的奴性,脾气越来越大。
然后他和谭平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落在赵峰身上。
赵峰脸几乎都要气绿了,心里唾骂着陈崇和关自西,他次次都吃哑巴亏,两三年前东窗事发,关自西害他丢人现眼的时候,他就想弄死关自西一了百了,结果关向南拦着不让。
后来孽缘使然几次三番的遇见,赵峰原本想着不准弄死,教训几顿也算可以,谁曾想半路又跳出来陈崇这条疯狗。赵峰气不过又去私下找陈崇麻烦,结果这人是活脱脱的疯子,没讨着半点好,他气得发抖想多找些人把陈崇杀了再埋土里。
结果陈崇那段时间在给谭平绪做事儿,事急又紧张,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就那么不了了之,还和关向南和谭平绪有了龃龉。
俗话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可赵峰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但今天他来的目的是找这两人求情办事,闹开闹僵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赵峰恨恨咬咬牙,心道那两个畜生王八蛋给他等着,等他熬过这道坎儿,有他们好果子吃。
关自西知道陈崇跟在他身后。
他心绪烦乱地走在沙滩上,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着,很难受、很害怕。那股胆战心惊和畏惧还没从他身体中褪去,依旧令他浑身发麻。
陈崇跟在他身后什么都没说,四周只剩下海浪的声音。
终于,关自西忍无可忍。
“你想干什么?”
关自西有些愤愤,第一句话出来时还算平静,可瞧着陈崇脸上的血时,忍无可忍地嘶吼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到底是谁疯了,谁不要命,我看你才是不要命了!他要说什么你就让他去说,所有人都那么说,被人说两句又不会死!你知道后果吗?你知道如果他砸对了位置,你就……”
“我就死了。”陈崇接过他欲言又止的话,平静的面容下透着让人胆寒的疯感,鲜红的血液顺着他头发深处聚在脸上,逐渐滑落到唇边。
“他羞辱你,他摸你的脸,他甚至以前试图强暴你。”
“杀了他又怎么样。”陈崇镇定地举起手上的领带,它已经发皱变形,上面还沾着不小心蹭上去的斑斑血迹。“我只是想让他死,仅此而已。”
关自西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的猜测是对的,陈崇真的疯了,他毫无“代价”的概念可言。什么叫做我就死了?什么叫做杀了又怎么样,什么叫做仅此而已?
他此时此刻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并不是陈崇,并不是个活生生的人类,而是套了一具冰冷无情外壳的鬼。
关自西顿时生了一身冷汗。
“我也一样可以让他们闭嘴。”
陈崇朝着关自西走近一步:“你不是问我能给你什么吗,我给你所有,我的一切。”
“这个世界上还有任何一个人能给你吗?我可以不要所有东西,我现在拥有的钱、父母留的遗产、未来能够变现的技术和名声,都可以给你。你不喜欢听的话、不喜欢的人,不敢做的事,我都可以替你解决。”
“我给你所有,钱我可以有,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有人给你脸色看,所有的一切我来摆平。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同样也包括去死。”
“我可以用我的一切给你造登云梯。”
陈崇说:“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到?”
关自西牙齿都在打颤,他仿佛今天才头一次认识陈崇,明白陈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藏在他平静冷淡外表下的是恶鬼,而他是那个捅破外层的始作俑者。
“你真疯了……”关自西恍惚觉得肺在绞痛,呼吸不上来,他完全没有办法保持理智。
此时此刻就像是陈崇投下一颗名为生命的巨石,死死地压在他的身上,他竭尽全力去抵抗托举,两股战战浑身冷汗。
且不论陈崇的话是真是假,无论如何他都要不起、受不起。
“也许吧。”陈崇无所谓地一笑,唇边映出个浅且淡的涡旋来,他苍白冷峻的脸上出现这道浅笑,在那道蜿蜒至唇边的血迹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