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强,情感就越淡漠。你感受不到对他人发自内心的喜欢、担忧、焦虑、愤怒和痛苦。”只行道,“我娘当年也是这样,她疯了,每一次循环都在发疯,她不认识我,也不管我的死活。久而久之,她的能量就不再被关卡需要,她被踢了出去。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但她有许多意识碎片留在了关卡里,成为了那些npc之一。”
“我可以穿梭在不同的纬度里,我们那时候的关卡和你们现在的又不一样。”只行道,“我搜集她的意识碎片,做成投影机,我通过看她的回忆来感受外面的世界。”
肖淳想起来了,他之前找到只行的时候,他正在看投影机,里头是一辆马车飞快驰远,一个中年男人让对方走,而车上的人在崩溃地大喊着。
估摸就是只行说的,他父母逃难的时候了。
“我在不同的关卡里,见过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等你见得多了你就知道,太阳底下无新事,哪怕关卡里没有太阳,人心是不变的。不分国籍、种族、生养环境,人心都一样。”
只行又看向于顾的方向,道:“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他一个,毫不犹豫地为了另一个人选择了留下。所有人都想出去,拼了命要出去,但他最打动我的地方,并不是不愿意走,而是他明明想走,他害怕留在这里,他的痛苦和挣扎不比任何人少,但他仍选择了留下。”
肖淳漆黑的眼瞳微微一动。
“但这一点如今也打动不了你了,是吗?”只行了然地道,“你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一个人明明害怕,明明不想,却舍不得留下你独自一人,于是忍耐着,克服了人性的本能留下来了。他甚至胜过了我娘。”
没有为母则刚。
只行没有感受过母亲的疼爱,当他终于搜集到了每层楼关于生母的意识碎片,迫不及待看起来时,感受到的只有生母的绝望、痛苦和愤恨。
她没疯时想找到自己,但不为别的,只是想带自己去死。她进来前就怀着孕,所以无论循环几次,她刚在8楼醒来时,都不会忘记自己是个母亲。
她一次又一次地崩溃,她无法振作,她的丈夫死了,她的孩子出生在这样的地狱里,她承受不了。她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孩子,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屏蔽了。
那时候她的麻木和冷漠,是为一种自我保护,同眼下的肖淳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肖淳现在会这样,是因为能量太过强大。
“后来我根据娘的记忆,找到了我爹的遗骸。因为他一进来就已经死了,所以无法循环,关卡用能量帮我恢复了他的模样,可我也不知道拿着一具尸体能有什么用,就把他的头砍了下来,找了个地方保存起来。”
“再之后因为一个疯子,相信你也听说过了,是个高智商无差别杀人狂。他炸毁了关卡的部分核心能量,以至整个关卡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紊乱,关卡也重新沉睡了一段时间。在那混乱期间,我娘的意识碎片被牵连,也都没了,就剩了他们逃难时的那一点点记忆。我爹的头也在能量紊乱中无法保存在原本的位置,头骨也被爆炸所伤,我只能将其放在了1楼的门里。”
一来少有人能走到1楼来,大大降低了头颅被发现的可能。
二来放在其他关卡里因为npc和怪物太多,容易被牵累。
肖淳好奇:“为什么不放在独立空间里?”
“单智他们不许。”只行淡淡道,“他们认为我爹被关卡复原后,是被亵渎了遗体。他们默认,爹的遗体已经入土为安了。”
肖淳哼笑了声。
只行道:“我出生在这里,拥有的特权确实比你们多一些,因为我幼年吸食关卡的能量过活,所以身体里有部分是和关卡同源的。这些怪物会听我的,会怕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等我长大后,关卡没有从我身上感受到巨大的能量,而且之后它的几次实验也失败了——它尝试过让其他通关者怀孕,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在发现自己怀孕后,都会通过自杀、杀死孩子等手段,不让其在关卡里降生。”
肖淳想到了在2楼看到的日记,写作者的队长有了孩子,而最终孩子被放弃了,同时孩子的母亲也死在了手术台上。
只行道:“所以我和关卡之间,重新回到了只有我给它创造更多的价值,才能继续使用特权的关系。它不再特殊对待我,而我必须做得比以前的先知更好。而我因为有它的同源能量,所以它的很多想法,没有缘由的,我就是知道。”
只行看着肖淳:“比如,虽然没有前例,但我就是知道,你会成为新的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