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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消散,紧紧拥抱着自己的人也不见了。
肖淳拉起衣服随意套上,腿部有一股黏湿滑下,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做梦。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些荒唐了,可再荒唐又能如何?压抑在内心的无数种情绪无法释放,他必须做点什么,来令自己找到宣泄释放的途经。
酒、毒、赌、暴力、血腥、性。这本就是最能宣泄人类七情六欲的方式。
肖淳站在一片黑暗里,没去管下半身的不适,他的眼睛正在重新适应,他看见了熟悉的安全出口绿灯,看见了泛着冰冷质感的楼梯扶手。
他回到了3楼的楼梯口,四面寂静,只余自己轻微的喘息声。
他没有急着下楼,而是直接在阶梯上坐下了。
他将自己的脸埋进胳膊里,许久,才逼迫自己从狂热失控的情绪里恢复,开始抽丝剥茧,寻找一线生机。
首先,他不认为只行能跟下2楼,因为只行明显伤得很严重。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找其他能力者来挖坑。
照只行的意思,他会在自己最有希望通关的时候给自己致命一击,可他要怎么样才能做到?
此前他分析,只行能清楚关卡里发生的一切,是因为他本人就在关卡里。可他若不在,又要如何监听?
关卡和独立空间处于微妙的平衡,关卡不可能开太多后门让这群人为所欲为。他们的互惠关系,大概率是以反哺关卡能量为主。
就好像蚂蚁和蚜虫的关系。
显而易见的,主导一切的“蚂蚁”是关卡,而提供“养分”被“保护”的是独立空间里的能力者们。
先知、使者,大概率只是有资格和关卡“交易”的代表,而谁来做这个“代表”,关卡本身并不在意。
关卡本身需要的只是负面情绪,足够多的负面情绪、负面能量,是维持关卡运行的基本。
如果以上推论成立,那么“先知”的身份到底是由谁决定的?独立空间如果真的能继承,会由谁来做出决策?
如果独立空间根本不是传说中的由某个特殊能力者创造,那独立空间又是如何存在的?背后的掌控主体是谁?是关卡吗?
先知真的是从使者候选人里选出来的吗?还是关卡自己选择的呢?
如果是后者,关卡会以什么作为选择的基准?
肖淳的脸始终埋在胳膊里,他的眼皮因为压得太久而产生了酸胀感,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将自己蹲成了一座雕塑般,脑子里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关卡的要求很简单也很直白,需要能量,更多的能量。关卡的运行时间和存在时间均不可考,假设它存在的时间比众人所预料的还要久远,那一代又一代的先知、使者一定提供给了它无与伦比的力量,才能让它始终存在。
这样的力量会是什么?很明显,一定跟负面情绪、恶念、恶欲等等相关,总不会是美好道德高尚的品质。
蚂蚁和……蚜虫的关系。
肖淳的手指在胳膊上轻敲。蚂蚁豢养蚜虫,将蚜虫当成自己的“奶牛”,它需要“奶牛”身体里的高糖分和高蛋白,以此为条件,它们豢养、保护蚜虫,但也圈禁了蚜虫。
蚂蚁会啃噬掉有翅蚜虫的翅膀,令其无法离开,也会在发现蚜虫患病后,将其带出蚜虫队伍残忍处理掉。
蚂蚁会保护蚜虫的卵,但保护卵是为了豢养更多的蚜虫。它们是共生关系,但这种共生关系的上下位置,是由蚂蚁来决定的。
蚂蚁会淘汰无用的蚜虫、保护蚜虫的卵、啃噬掉蚜虫的翅膀、会帮助蚜虫排出更多蜜露以供自己食用,而当蚂蚁群缺少食物的时候,蚂蚁会毫不犹豫吃掉蚜虫。
肖淳敲打手臂的手指停住了,他慢慢抬起头,凝望着没入深渊的阶梯,眼底慢慢亮起了光彩。
假设以上猜测成立:关卡等于蚂蚁,先知等于蚜虫,使者、能力者等于卵。
先知提供蜜露和卵,也就是强大的负能量和候选人。
关卡保护他们,可免受循环失忆之苦,给与特殊能力以让他们存活——能产出足够多的蜜露以及更多的卵。
但如果这位先知“患病”了呢?
如果他无法产出足够多的能量以及产生更多的卵呢?换个角度,让关卡认为眼下的先知已经不足以胜任了呢?
从这个角度,是否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只行是会死的,他并非不死之身,但当他在关卡里时,他拥有某种特权,而这特权是关卡给他的?
如果他不在关卡里,譬如在独立空间里时,自己杀他或者其他人杀他,实则易如反掌?
只是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当发现他在关卡里不会死或者很难死的时候,他回到自己的地盘,更不会有人去挑战他的权威。这属于一种反逻辑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