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泛出鱼肚白，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熹微的晨光从走廊上尚且黑暗的窗口照射进来，洒在两个人身上。
浅金的琥珀对上漆黑的深潭，视线碰撞的一瞬间，仿佛前世与今生的交汇。
但很快，沈檀率先移开了目光。准备让历史重演，示意小杜什么都没看见，装瞎赶紧走。小杜会意，推动了轮椅，但是还没推出两步，沈檀的轮椅就被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拽住了。
这辈子，命运产生分歧的重要时刻。
顾北逢做了上辈子，他最想做的事。他直接伸手，抓住了沈檀轮椅的扶手，拦住了他。
顾北逢开口，那声音回荡在逐渐被阳光铺满的医院走廊里，像是春天的风。
“小檀。”
但沈檀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时，那两个字简直让他如芒在背，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那一瞬间，气氛尴尬无比。
沈檀在想。这顾北逢怎么回事？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走向，难道不是应该互相装作不认识吗？怎么还特意跑到我病房门口来堵我了。
但是面子上，还得说得过去。沈檀僵硬的抬头，关节都像是生了锈，视线重新落回了顾北逢身上。嘴角扯开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就连唇角都是半勾着的，像是才看清他的样貌似的。
沈檀的唇微微开合，缓缓启口。
“原来，是顾哥啊。”
声线是一如往昔的清冷，就连语气都是稀松平常的。却让顾北逢鼻腔一酸，差点忍不住当场落下泪来。他似乎有很久很久，都没听见过沈檀叫他顾哥了。
这一声，就已经隔了一辈子。
看见沈檀这个笑的时候，小杜脑中却是瞬间的警铃大作！完了！檀少要搞事了！前方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就连柳池都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只有顾北逢毫无知觉的迎难而上。直接蹲跪在了沈檀轮椅前，和他平视。
“小檀，我不是有意的。我很抱歉撞了你的车，还让你的腿受伤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那双黑眼睛里的神情，专注又认真。沈檀看着他，他眼里没有半分说谎作伪。
沈檀这下是完全惊呆了。顾北逢是脑子被撞坏了吗？他刚说什么？要对我负责？他怕不是有病？
沈檀：Duck不必。
但是沈檀很快就从震惊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换上一副他惯有的云淡风轻。给杯茶，都能跟顾北逢在这儿谈古博今。左手的食指微微屈起，轻轻敲着轮椅扶手。
“没关系的顾哥，我本来就是个瘸子，一点小伤，不碍事。真的不用你负责。”
祖宗求你了！赶紧让我离开这块是非之地行吗？！只要能跟你分道扬镳就行！我真的不用你负责！
顾北逢的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晦暗不明。他紧盯着沈檀的那只左手。斟酌了一下措辞，冲着沈檀笑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眼里像是落着星光，带了些轻松的调笑。
“那……小檀，你看我手都这样了，要不你负责一下？”
那个笑，让沈檀仿佛看见了许多年以前的顾北逢。那个明媚如同春光的少年。
闻言，小杜和柳池则是面面相觑。
柳池：完了，果然老板坏掉了！而且，这个笑的一脸傻白甜的人，他真的是我老板吗！？顾总不会是被掉包了吧？！
小杜：顾总怕不是疯了！？怎么感觉一下回到了四五年前？！
沈檀：能说人话吗？！
沈檀被顾北逢噎了一下，半天都没能说出来话来。
什么玩意儿！？你追尾我的车，完了我还得对你负责？！兄弟，你不讲武德！？
沈檀面色十分难看，尴尬的赔着笑。“顾哥，这不太好吧……”
顾北逢却直接选择性的无视了他黑如锅底的脸色。
“小檀，我昨晚上本来和SE有个合作案要谈的，结果出了个车祸。我合作也没谈成……”
沈檀简直觉得自己刚刚重生，就要被顾北逢的神逻辑活活再给气死过去了。
那是我的问题吗？！您老人家追尾了我的车，把我撞进了医院里。我听你这个意思，是我还得再赔你个合作案是吗？！
沈檀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死，但还是扯了一个职业假笑出来。
“那顾哥，你想我怎么对你负责？”
顾北逢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檀的眼睛，似是要把他刻进脑子里一样。这个人是鲜活的，就这样活生生的在他面前。会说话，有温度，还活着。
顾北逢睫帘微垂，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里的光，那神情显得有些委屈。
“我不想住医院里，小檀，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沈檀：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卖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