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女人明显僵住了。她仔细打量姜晚,目光从困惑到怀疑,最后变成尴尬的歉意:"抱歉,我最近记忆有些混乱。医生说我只记得2021年之前的事。"
2021年。她们相遇的两年前。
姜晚的眼泪终于决堤。世界上最残酷的距离,不是生死相隔,而是你站在爱人面前,她却认不出你是谁。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荒诞剧。姜晚每天带着两人过去的照片、视频来到病房,像个虔诚的传教士,向失忆的恋人布道她们曾经的爱情。
"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暗涌》片场。"她指着平板电脑上的照片,"这个导演NG我十八次。"
顾清歌礼貌性地微笑:"看岀来他很严厉。"
"这是去年金梧桐奖,你获得最佳导演。"姜晚滑到下一张,"我在台下哭得比你还厉害。"
"嗯...构图不错。"
每次对话都像隔着一堵无形墙壁。顾清歌会认真听,偶尔提问,但眼中始终没有那种熟悉的光彩。最刺痛的是,当姜晚情不自禁想握住她的手时,顾清歌会下意识地躲闪。
"给她时间。"心理医生建议,"强迫接触只会加重防御心理。"
第七天早晨,姜晚带着一束洋桔梗来到病房——顾清歌最喜欢的花。推开门,她看到顾清歌正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动作优雅而疏离。
"早。"姜晚把花插进花瓶,"今天感觉怎么样?"
顾清歌放下梳子:"姜小姐,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这个生疏的称呼让姜晚指尖一颤。
"我查阅了所有资料,确认我们确实...亲密过。"顾清歌的语气像在讨论别人的事,"但现在的我对你没有任何记忆和感情。这样下去对你不公平。"
姜晚死死攥住花瓶:"所以?"
"所以..."顾清歌转向窗外,"也许你该考虑...向前看。"
花瓶从手中滑落,摔得粉碎。姜晚蹲下去捡碎片,实则掩饰夺眶而出的泪水。玻璃划破手指,血珠滴在白色地砖上,像散落的红宝石。
"你流血了。"顾清歌递来纸巾,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改为放在桌上。
姜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记得这个吗?"她指向顾清歌无名指内侧的一处小疤痕,"去年片场你为我挡飞溅的热咖啡留下的。"
顾清歌皱眉:"资料上没写这个。"
"因为根本不重要!"姜晚声音发抖,"没人会记录这种小事!但你记得,你一定记得!我们的连接不会就这么——"
"姜小姐。"顾清歌冷静地抽回手,"请你冷静。"
那个瞬间,姜晚彻底崩溃了。她夺门而出,跑过长长的走廊,直到肺叶燃烧般疼痛才停下。窗外大雨滂沱,就像她们初遇那天。
姜晚三天没去医院。她把自己锁在公寓里,像只受伤的野兽般蜷缩在床上。手机里有37个未接来电——秦雨菲的、林制片的、医院的,但就是没有顾清歌的。
第四天清晨,门铃响了。姜晚赤脚走去开门,看到顾清歌站在门外,撑着黑伞,额角的纱布还未拆除。
"你怎么..."
"我偷看了护士站的访客记录。"顾清歌的声音有些犹豫,"你一直没来。"
姜晚让开通道,心跳如擂鼓。顾清歌环顾这个理论上她应该很熟悉却毫无印象的公寓,目光在墙上的合影停留片刻。
"我来道歉。"她坐下,姿势端正得像在商务会谈,"那天我的话太冷酷了。"
"只是实话实说。"姜晚苦笑,"要喝什么?咖啡不加糖,对吧?"
顾清歌微微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我们朝夕相处三年。"姜晚把杯子递给她,"你讨厌甜食,却爱吃我做的提拉米苏;你睡觉一定要睡左侧,但总把被子卷走;你..."她的声音哽咽了,"你右肩有颗痣,笑起来左边有个酒窝..."
顾清歌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脸颊,似乎在确认酒窝的存在。两人陷入沉默,只有雨敲打窗户的声音。
"告诉我..."顾清歌突然开口,"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姜晚眨了眨眼:"没有正式约会。我们直接在梦里相遇了,记得吗?你的胸针,我的能力..."
"不,说些普通的。"顾清歌轻声请求,"像正常人那样的恋爱。"
于是姜晚开始讲述——片场偶遇后的咖啡厅,杀青宴后漫步的外滩,躲在酒店看老电影的雨夜...每一个平凡却闪光的瞬间。讲着讲着,她发现顾清歌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礼貌的倾听,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渴望的专注。
"然后呢?"当姜晚停下来时,顾清歌追问,"第一次吵架后谁先道歉的?"
"是你。"姜晚微笑,"送了我一盒珍珠耳钉,说是赔罪。其实根本不是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