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步走到阮绵面前,伸手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捂着痛处后退了半步。
“陆砚洲要回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阮宁的声音尖锐而急促,瞪大眼睛看着他。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名字,阮绵仍然微愣了片刻,陆砚洲三个字的魔力是这样大。
他低下头,吭哧道:“这本来就是他的家啊……”
人回自己家不是天经地义,你跟我才是鸠占鹊巢的外人。
“你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阮宁的声音陡然提高,“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没有我你能有现在的好生活吗?你现在是高枕无忧了,你想过我吗?”她的手指紧紧攥住阮绵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皮肉里。
肩膀上一阵刺痛,但阮绵无法挣扎。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她嘴里的好生活,代价却是赔上自己一生的自由和尊严。
阮宁恨铁不成钢的剜了他一眼,心有不甘,她跟了陆再川十多个年头了,熬死了原配顺利进门,本以为自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她使尽浑身解数,陆再川根本没有娶她的意思。
她天生没有任何生育能力,没能为陆再川生个一儿半女,她深知男人靠不住,陆再川靠着老婆发家,吸干了女方的血,说不定哪天自己人老珠黄就抛弃了她,她必须得有个孩子傍身,所以当年才去孤儿院领养孩子。
她当时一眼就看中了阮绵,原因无他,阮绵长得漂亮,岁数也够大,十二三岁的年纪在一堆小孩里已如鹤立鸡群,性格也十分乖顺好拿捏,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
她只等着将来让阮绵嫁个有钱人,万一陆再川指望不上了,她依然能够靠着儿子继续奢靡的生活。
她的眼光果然没错,阮绵十七八岁时完全长开,漂亮的惹眼,不比陆家差多少的方家大少爷一眼看中了他,奈何阮绵不识好歹,任凭方时赫怎么穷追猛打,他只会一个劲躲避,好在最后还是如她所愿进了方家的门。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阮绵偷偷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阮宁,她正阴晴不定的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有所预料。
果然,她紧接着追问:“你跟方时赫最近怎么样?他还是不怎么去你那?”
这其实才是她让阮绵回来的真正目的。
阮绵手心微微汗湿,低低嗯了一声,阮宁气的眼眶发红,“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烂泥扶不上墙,你讨好讨好他又能怎么样!他随便漏漏手指缝就够你一辈子吃香喝辣的!”
他神情麻木,瘪了瘪嘴微微扭过头,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阮宁见他油盐不进又开始装死,抬起手掌想要狠狠给他一巴掌,阮绵识趣的闭上眼,准备承受她的怒火,可想象中的痛却没有落下。
手扬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放了下来,陆砚洲要回来了,陆再川这两年对她也越发不上心,说不定哪天就会带新的情人进门,陆砚洲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怎么对付自己,或许她将来能依靠的只有这个养子。
她飞快盘算着利弊,忍住怒意,拉起他的手,作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来:“小绵,妈也是为你好,方时赫是你的丈夫,你讨好他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男人啊都那么回事,你把他哄好了,就什么都有了,万一哪天他真的厌弃了你,你哭都来不及,你再上哪找条件比他更好的?”
她言辞恳切,表情是少有的温柔,阮绵心中一动,燃起一丝希望,回握住阮宁的手,小声祈求道:“妈,你帮帮我,让他跟我离婚吧,以后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他已经许久没叫过阮宁妈妈了。
阮宁听到离婚两个字语气又尖锐起来:“他打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他这样有钱有势的人,脾气差点又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他家的门!我告诉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吃喝嫖赌总要沾两样,方家的财富可是那些烂穷鬼打八辈子工也挣不来!”
心里的那一点火星被浇灭,阮绵松开了手,眼中一片灰寂。明明已经失望过这么多次,却还是忍不住在某个瞬间,赌上那一丝期待,果然不该再对阮宁抱有任何希望。
他早该知道的,从第一次像阮宁袒露一切,让她帮自己脱离方时赫,可对方却指责自己不听话。
阮宁在他耳边教育够了,终于放过了他,她气冲冲走出去,门被“哐”的一声重重关上。
阮绵站在原地,目光缓缓掠过书桌,最终停留在下方的密码柜。
他蹲下身,膝盖发出弹响,指尖微微颤抖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柜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油墨与陈旧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