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发直,看起来更不聪明了。
陆砚洲觉得他有些神神叨叨,或许现在的小孩儿都喜欢无病呻吟,前面车流重新动起来,他收回视线,控制着油门慢慢挪动车子。
阮绵关上车窗,手中还拎着早餐,已经快没了热度。今天起晚了又堵车得卡着点上课,到时候没有时间吃早餐了,他有胃病,不吃早餐胃会痛。犹豫半晌,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口:“我可以在车上吃早餐吗?”
陆砚洲闻言,微微侧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可以。”
得到首肯,阮绵放下心来,低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手中的三明治,脸颊微微鼓起,咀嚼时动作轻柔,怕发出太大的声响。
睫毛随着咀嚼轻轻煽动,像一只安静的小兽。
陆砚洲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身上,阮绵的耳根和脖颈泛着红,吃东西时小口小口的,偶尔还会停下来,偷偷瞄一眼他,像是怕打扰到他。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天然的乖巧,像捧着食物偷吃的小仓鼠。
确实很会装可爱,陆砚洲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咀嚼声和窗外的汽笛声。阮绵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耳朵更红了,动作也放得更轻。
他低着头,不敢再抬头看陆砚洲,只是默默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陆砚洲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到达学校后,他微微侧过脸:“谢谢你,开车注意安全。”
陆砚洲对上他有些躲闪的视线,嘴角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好。”
阮绵面红耳赤关上车门,车开出去七八米又堵在路上,陆砚洲降下车窗点了根烟,视线在扫过后视镜时突然顿住。
斜后方校门口前一棵缀满绿叶的银杏树下,阮绵正躲在树后树袋熊一样环抱着树干探头探脑偷看自己。
阮绵一整天都因为陆砚洲的笑容而心神不宁,导致上课做ppt汇报时频频出错,下面的同学都在恶意笑话他。
阮绵本身不是个讨喜的人,他社会化程度很低,不会讨好人,不合群。又因为知道没有人为自己兜底,所以懦弱,乖顺是最好的保护色,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力。
而人的本性就是欺软怕硬,加上自身的优越感是需要靠别人的不堪来衬托,在这个圈子里,阮绵不伦不类的身份就是被唾弃的存在,连私生子都不如。
他学习很好,初中高中大学都是上的市里最好的国际学校,同学里有很多都是同一圈层的人,没有人不认识他,他的人生因为阮宁和方时赫而被赋予了各种阴暗的审判。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人都知道阮绵有一个插足别人婚姻逼死原配的养母,尽管陆再川也是个妥妥的渣男,可社会对男人的宽容,以及他身份的高度,没有人会指摘他。
熬到高中毕业后,他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大学,对未来隐隐看到了一丝苦尽甘来的曙光,他选了英语专业,期待着等大学毕业后,就去旧金山。
他没想过要怎么样,只是想离陆砚洲近一点,或许,或许某一个平常的午后,他们会在熙熙攘攘的街头重逢,他只要看一眼就好。
可与此同时,阮宁开始频频带他出席各种宴会,他才明白为什么阮宁死活都不同意他出国留学。
他频繁参加各种高端的宴会,被养母领着四处攀附权贵,更是让大家嘲弄不齿,恶意是像瘟疫一样的存在,传播速度快,范围广。阮绵被贴上了各种难听的标签。
刚入大学头一年,想要包养他的,骚扰他的不计其数,甚至有人将一些下流的艳照p上他的脸广泛传播,引起不小的轰动,差点被弄到退学,后来还是陆再川出面,学校才将照片的事压了下来。
再后来,方时赫开始大张旗鼓的追求阮绵,羡慕和嫉妒的风暴再次猛烈席卷而来。
每一次方时赫的出现,都会引发一阵骚动。他的车停在教学楼下堵他,送来的花束,礼物被摆放在显眼的位置,阮绵避无可避。
被逼结婚后,学校又多了许多关于他新的传言,勾引方家大公子,破坏方家联姻,不择手段等等,细节描述的绘声绘色,阮绵成了大家口中和他养母一样的贱人。
相比方时赫对他做的一切,这些不痛不痒的谣言和耻笑现在不太能激起阮绵内心的波澜,难以再作出大家想看到的羞耻反应,满足他们的恶欲。
阮绵回到座位上时一阵恍惚,不知道自己是进步了,还是堕落了。随即又想到,陆砚洲如果知道这些事,也会对自己不耻吗?
陆砚洲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眉头微皱,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