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支书虽然是个村官,但看起来跟普通的村民没有什么区别,一看就是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的,皮肤黝黑,笑起来额头和眼下有深深的褶皱。他拿过抹布将座位细细擦了一遍,才操着一口浓重的本地口音让他们坐下,然后拿起菜单递过来。
“真是辛苦三位领导,一路过来受罪了吧”,李支书搓着手道,然后拿起水壶给三人倒了杯水:“三位领导想吃什么就点,都是咱们这边的特产。”陆砚洲接过水:“谢谢。”
他将菜单推给蒋鸣,饭桌上支书向他们介绍村里的情况。
“咱们麻水村有两百多户人家,家里基本都是老人和小孩,青壮年都在外地打工。山区雨水多,一下雨路上都是烂泥巴,加上海拔高,冬天下了雪路上就结冰,雪难化!方圆几里的孩子们上学老遭罪了……”
陆砚洲听着支书描述的情况微微皱眉。
他和李支书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午饭结束后,四人上车前往麻水村。
通往村子的路更难走,路上走动的人少,四处都是陡坡,路面结了不少冰,车开到半路他们就下来了,只能步行过去。
走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到达了麻水村,几人的鞋子都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裤腿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泥点子。
陆砚洲让李支书先回去,和蒋鸣,姚少吾往小学走,蒋鸣这一路大开眼界,在看到鬼屋一般的学校时还是忍不住嘀咕:“嫂子也真是厉害,鬼都找不着的地方让他给找着了。”
第76章 你原谅自己了吗
陆砚洲瞥了他一眼。
校长站在门口迎接,准备带领三人参观学校。
“李老师在学校吗?”陆砚洲问。
校长愣了一下,有点疑惑但没多问,回答道:“李老师生病发烧了,下午请假在宿舍休息呢。”
“他经常生病吗。”
校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见他脸色不好仍不敢多问,“那也没有,昨天他请假说要回老家,结果车站停运了,可能来回赶路冻着了。李老师很认真敬业的,年纪不大,人很沉稳,上午还坚持带病上课,下午实在不舒服才请的假。”
说起这个校长又忍不住感叹道:“我们这里太穷啦,好多到了入学年龄的娃都没有上学,家长觉得没必要,过了九年义务教育也承担不起高中大学的费用,不如留在家里干活,尤其是女娃娃,迟早都要嫁人的,哎越落后越重男轻女嘛也是没有办法,思想扭转不过来,是李老师来了之后一家一家做家访,又想办法找了一些捐助渠道,大部分娃娃才都有学上了。”
校长边说边带着三人参观学校。
操场上有个自然形成的小池塘结着厚冰,一群看起来脏兮兮的皮肤冻得通红流着鼻涕的小孩在上面滑着玩,教室里的小朋友挤在窗柩上好奇的围观着他们,他们身上的衣服大多半新不旧,图案都褪色了,但看起来很厚实。
这栋学校很小,总共只有三层楼,每层楼四个教室,灰白的外墙侧边布满了龟裂纹,墙角的霉斑顺着水管爬上房顶。
校长说这边只有一个教室有多媒体,而且无法使用线上的教学资源。每个教室空间都很小,水泥地凹凸不平,墙角和地面都积了很厚的灰尘,教室内墙是白色的,下半部分的墙皮已经脱落大半露出里面的土质砖头,上面未脱落的部分用粉笔和铅笔写满了文字和图画,墙顶上成块的黄褐色霉斑,木制的桌子用很多小洞以及刀刻的痕迹。
学校后面是一个小食堂,三餐由老师们轮流做。
陆砚洲看着大铁锅里冒热气的白菜炖豆腐,“就只吃这个吗?”
校长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是的,我们这边物资匮乏,每顿就只有一个菜。”
食堂旁边是教师宿舍,侧边是旱厕。
蒋鸣两人跟校长回到办公室继续了解学校的情况,陆砚洲朝宿舍方向走去。
越靠近走廊尽头,心跳越快,脚步反而慢了。他停在门前,缓了一会,伸手轻轻推开门。
陆砚洲看着眼前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这里的环境比教室还差,连个空调都没有,窗户上破了的窟窿糊着报纸,外面冷风呜呜地吹,室内光线昏暗,让人心里十分压抑。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柜和桌椅,都是木制的,十分破旧。他一进来,将狭小的空间堵的密不透风。
阮绵躺在床上,床头的两只水獭紧紧依偎在一起,羽绒服搭在被脚。
他头发有些长了,瘦了一些,脸色泛红,呼吸很重,脸上表情却很淡,像是没有了喜怒哀乐。
半梦半醒间,阮绵似乎听到了很轻的脚步声,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当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