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秘书将他送到隔壁市小县城里的一个破落汽车站。
他坐上大巴,朝西南而行。
大巴上形形色色的人,叽叽喳喳夹杂着各地方言,阮绵带着口罩靠在车窗上,将一切喧嚣隔离在外。
四个小时,到达中转站云城。
这条路线其实是最远的,可只有这条路线经过云城,陆砚洲出差的地方。
汽车站离机场只有三十公里,他和陆砚洲以后再也没有比这更近的距离。
阮绵站在候车厅外,看着灰白的天空,一架飞机从头顶低空飞过,越来越远,消失在云层里,直到飞机留下的尾巴消失,心好像也跟着空了。
他转身回到等车区,踏上下一站路程。
十二个小时的长途大巴,车里混合着各种异味,屁股从疼到麻木,人也被颠簸的吐了两回。
中间路过一片花田,矗立着高低不一的毫无生气的杆子,阮绵睁着疲惫的眼,认出那是枯萎的向日葵。
向日葵的花期早就结束了。
它们明年还会再开,可再也见不到陆砚洲了。他就在那里,可再也看不见他的脸,听不见他的声音,触摸不到他的身体,他的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
他沉默着收回视线一动不动,然后,毫无征兆地,肩膀猛地一抖,如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击中,整个人向前佝偻下去。
蕴藏了一天一夜的眼泪毫无预兆掉下来,费力筑起的高墙土崩瓦解,他弓着腰捂住脸,双手颤抖着,像捧着一块灼热的碳,眼泪是唯一冷却它的水,热流打湿掌心,从指缝渗出顺着手腕流入袖口。压抑到破碎的抽泣声漏出指缝。
第73章 他到底在哪
车厢里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窃窃私语,但大多数人很快又转回头去,继续盯着手机或窗外。在这个世界里,大多数人都习惯了对他人的痛苦视而不见。
天空下起了雪,沿途亮起路灯,万家灯火在夜空里像是美丽的星河,陆砚洲将车停好,脚步匆匆,从来没有一刻如此焦灼的想要回家抱他吻他。
他跟阮绵不过分开了一天一夜,竟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有家可恋,有人等自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门打开的瞬间,屋内一片漆黑,他抬手按下开关,昏黄的暖光洒了一地,客厅没人,他笑着往卧室走去,天冷了,阮绵很爱窝在床上睡觉,像啾啾一样。
没人。
陆砚洲皱了皱眉,拨他的号码。当铃声在床头柜响起,心头猛地一跳。
他第一反应是方时赫做了什么,但又立马否认,他查了查通话记录,除了自己之外就是陆再川,上午的最后一通电话也是打给陆再川。
他心里松了口气,或许只是回了老宅。可紧接着他发现床头的玩偶没了,半开的保险柜里的一摞现金,有一沓被抽走了十几张,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陆砚洲在房间转了一圈,在桌上看到那张纸条。
“哥,饺子在冰箱,啾啾麻烦你照顾,我会好好活着,不用担心。”
阮绵走了,他居然走了。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
他立马给陆再川打电话,电话响起却被挂断。陆砚洲脸阴沉得可怕,他一边让人立马查阮绵的行踪,一边开车去陆家,下颌崩成一条理智的直线,握方向盘的手却在发抖。
阮绵能去哪?他答应自己要一起吃饺子,一起去看雪,为什么又骗他……
他脑袋嗡嗡作响,降下车窗,冷风夹杂着雪花灌进来,落在眼睫上很快融化成水。
刚到陆家客厅,董秘书像是等候多时,“陆总,董事长在书房等您。”他看着游走在暴怒边缘的男人低声劝道:“陆董他心脏不好,您别跟他吵架。”
书房的门被用力推开,前两天两人才刚大吵一架,陆再川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脸,也不由得火冒三丈:“你的教养被你妈带到坟里去了是吗。”
陆砚洲垂在身侧的手攥的咯咯响,双眼通红,一把将桌面的紫砂壶扫到地上,热水飞溅,“他在哪!”
陆再川冷静地告诉他:“当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我已经将他送出国,你不用去找,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找到他。”
“上次你们回来,我就警告过他,他答应我跟你分开,结果你们又搅合到一起,前天我把他叫过来,他还算是有自知之明,见到姚少吾,相形见绌,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他在陆砚洲恨得滴血的目光中起身,走到窗前:“那天你跟少吾不是聊的很开心,他也看到了。”
大脑“嗡”地一声,陆砚洲眼前一阵发黑。
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他回想起那晚阮绵的反常,他晚上才从外面回来,外套都没穿,问自己的那些问题,自己却自以为是的隐瞒,他当时有多失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