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仕安后悔:“或许我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不是这样,多谢你告诉我,能让我送老师一程。”玉来福很轻的推了推许仕安,“离开皇宫,陛下大开杀戒,你留在皇宫很危险。”
“来福,你这么聪明,就该知道,我既然回到皇宫,就是想要跟你共进退。”许仕安紧盯着他,从袖子里拿出那截断襟,剪了个稀碎,“我不想退缩,也不想跟你绝交。”
玉来福嘴唇一动,许仕安抢着说道:“天下士子为一家,不管是午门外慷慨上书的士子,还是你、我、吕将军,都是为了改田能推行下去。纵然方法不同,纵然生死有命,可我们有同样的目标,就该拧在一起,不是吗。”
“哪怕因此受牵连,也是我许仕安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回到了皇宫,是我想站在你身边,所有结果我都能承担。”
许仕安定定看向他:“如若你因此死了,我为你敛骨收尸,不让你做无冢的野鬼,若我也因此死了,我们到地府作伴,你亦不是孤鬼。来福,逝者已矣,但就算曾先生去了,你也不是孤绝一人。”
玉来福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刹那间竟悲恸不能自己。
他想他真的很需要许仕安这一番话。
每个字都铿锵有力的震入他耳中,在他破损的心上缝缝补补,在他绝望之际又为他倾注力量。
“你何苦如此……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玉来福心想,若是许仕安知道他崇拜的玉钦,就是他这样的人,该很失落吧。
“你是。”许仕安说的笃定,“不管你是谁。”
玉来福心头一跳,微微抬眼看向他。
许仕安虽有了猜测,可当他确定这个答案的时候,内心还是震惊无比。
两个人谁也没有戳破,却又互相心知肚明。
殷玄血洗大殿,前朝噤声不敢再言,一众学子也安稳了下去。
京城又如往昔般平静的波澜不惊。
可就在这份平静之下,更大的浪涛汹涌而起,东厂总督狄贵死了。
一道风筝线割断了他的脖子,别人发现他尸体的时候,那颗脑袋半挂着,几乎就要掉下来,已经有些腐臭味。
霎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各地世族贵子好似受到召唤一般议论纷纷,拧抱成一股有力的中坚力量论起改田良策。
而东厂的人顿时成了无头苍蝇,捧着狄贵的牌位一路哭到殷玄的书房,求殷玄彻查。
快绿阁。
许仕安给玉来福后背上的伤处上药,就听见外头禁军每隔两刻就要巡查一趟,听得许仕安心里毛毛的。
“来福,你有没有觉得这两日宫中禁军特别多。”
玉来福点头。
许仕安手指紧张的微微攥起:“我听说是陛下在搜查杀害狄贵的凶手,那些人一口咬定真凶就在皇宫里,陛下下令一个一个的查。”
话音未落,禁军站定在玉来福门外:“玉来福,陛下传你前往勤政殿问话!”
许仕安下意识的抓住了玉来福的肩膀。
玉来福拍拍许仕安的手,总有这一天的。
玉来福站起身,他总要去面对殷玄。
临走,玉来福转身面向许仕安:“若我死了,为我挑一处风景秀美处。”
玉来福轻笑:“要依山傍水。”
许仕安:“好…”
第29章
禁军押送玉来福前往勤政殿。
从院中到殿门皆有禁军把守,个个挺拔如松,甲胄亮的晃眼,樊林长刀杵地,如同威武门神一般立在殷玄门外。
潘全手臂搭着拂尘朝玉来福走来,大腹便便的身体在这些高大威猛的禁军之间都显得娇小起来。
潘全站定在玉来福跟前,脸色严肃:“在此跪候。”
“是。”玉来福屈膝跪下,等候殷玄传召。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殷玄才跟几个东厂打扮的宦官一并出来。
在东厂面前,潘全也得敬着三分,略陪了个笑,亲自拿伞上去为殷玄撑开遮阳。
正午日头毒辣,隐约有了酷暑的影子。禁军常年操练,不畏酷暑严寒,倒是衬得玉来福像朵娇花。
玉来福的脸色并未被晒得发红,反而像是晒出了几分病气,看着苍白的很,就连嘴唇也像上了霜一般。
玉来福俯身叩首:“奴才拜见陛下,诸位公公。”
殷玄没有让他起身,冷声问那几个宦官:“你们说是他杀了狄督公?”
宦官朱海听闻此话,立马噙着泪跪到殷玄脚下,细嗓哭腔道:“是!陛下,此人定与曾荣一党关系密切!屠贼那一日,此人去过午门,抱着曾荣的尸身不撒手,还险些让樊统领当逆贼斩杀!”
殷玄问樊林:“朱海所言属实否。”
樊林作揖:“回陛下,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