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收紧,震颤,又再度轻盈、蓬松、充满信心地饱满起来,充盈起苏梨的整个身体,直到指尖末端。
这爱来的太真实、太迅猛、太势不可挡,让苏梨太措手不及。
蜷在臂弯里,小心翼翼,苏梨转过身,一点一点支撑自己欹坐起。她帮两人盖上被子,生怕把一向睡眠极浅、此时难得完全沉沉熟睡的顾慕飞惊醒。
她拿起床头的书,只想在此刻缓一缓自己的心。
又不知多久,她身旁依偎着,顾慕飞转了个身。他宽阔的身体把她的柔软完全占有、包围住,结实的手温暖搂抱她的小腹,像有所归属的孩子。
好暖,苏梨想。
从书页下偷窥般凝住眼眸,她已不禁把心也舍给他。
顾慕飞睡得很沉:焦金色头发柔软又凌乱,此时在她天水碧的枕头上丝丝散开,恬淡晕光,让苏梨再不肯把视线转移。
不知不觉,书从指缝垂下。
床头灯斜照,衬衣里光影随呼吸波动如许;顾慕飞颈侧的伤疤却骤然暴露出来,赫然映进苏梨的眼眸。
长长约几寸许,似乎,这伤只在皮肤表面,并不严重的一道。它总被衬衣领口小心遮掩。疤痕切边干脆锋利,灯光下,更像半条闪耀的项链。
他颈线天生漂亮,怎么会?
苏梨从没问。她知道,问了,顾慕飞也不会答。
此时,竟像被心中的爱意完全慑住,不再允许他对她有秘密,苏梨本能伸手。她指尖迟疑。
但,当她刚刚触及光滑的结疤、刚感受到他的脉搏,他醒了。
“——!”
刀尖抵住下颚喉管,鲜血贴苏梨被迫昂起的咽喉一线流下。
骤然失去平衡,苏梨从床上仰面摔落,后背重重撞在混凝土地面上。顾不上痛,她在地上几步倒退,直到她紧贴宿舍墙角,退无可退。
抬手一抹,她满指尖鲜艳的血。
苏梨心跳过速。他——
顾慕飞也被自己完全无意识的本能反应震住了。他胸口完全抽空,掌心发麻,惊惶无以复加:一瞬,他杀心真切迸发。袖中的弹簧刀全凭本能,当即出手。
这杀心,他绝非意指苏梨。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原始的防备会伤到自己最珍视的人。
甚至,他能有最珍视的人。
完全慌乱,顾慕飞立刻扔开弹簧刀,即刻奔赴到她身前宽解;但苏梨已仓惶退进最远的角落。她惊魂未定。无论如何,她不肯再让顾慕飞靠近一丝一毫。
“对不起。”
三个字,如此无力。但除开道歉,他能再说什么?
“那并非对你……”
此处应有的解释,他急切的话挤到嘴边,心却猛然间像被万千只手同时攥紧。心痛凶猛,他说不出口。
颈上的疤痕,他永远不想被看见、被触碰、被提起。
心情千钧般千里直坠,迟迟,顾慕飞沉默许久,最后只挤出两个僵硬的字:“怪我。”
怪他,明明一无所有。从最开始就不该,不该控不住对她的一见倾心。
苏梨全身惊战。
刚刚她还浸在爱的甜蜜,此刻却如坠冰窟。顾慕飞的刀刃不止刺穿皮肤,更刺穿她卸下防备的全心全意。
他刚才那一瞬的眼神。
究竟,顾慕飞想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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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Chapter52.血债必须血偿
耳鸣与心跳澎湃冲击,苏梨的视线竟完全无声。她知道,顾慕飞一定在道歉。她眼看这双她交付过所有热情的唇,在一开一合。
但,她害怕。
突如其然,她发现自己私心迎来的盛大爱意,盲目又危险。
顾慕飞双眸的深渊,就像她看不懂的另一人生;他出刀的速度,更——
对顾慕飞的现在,她不甚了解;对顾慕飞的过去,她一无所知。他不可能只凭一步,就登上闵州灰色世界的顶点。那,在她认识、走近之前的他,做过什么?
苏梨紧闭双眼。
谁知道呢。
她从未妄想过,顾慕飞会是泾渭分明的“好人”。
可为什么,他和她,从始至终,像混沌引起深刻共鸣;而这种共鸣,甚至,都不是她从来唯一相信的钱。她到底怎么了?
从来,她绝非心易情动、容易心软。爱难道真可以如此盲目吗?
“我知道你不是傻子。但只一次;就一次。忘记。如果你更情愿忘记我……”他嗓音低沉。
再度睁开眼,苏梨回神。她目光涣散,视线重新聚焦眼前这只手。
顺筋脉与血管都清晰的手臂,顾慕飞小心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他身姿半跪,正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转来递给她。
苏梨这才意识到,自己周身只凌乱穿着进门时的单薄丝裙。地面冰冷,冬夜渐凉,她早已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