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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诱陷(70)+番外

作者:澜珩 阅读记录

他在说胡话吗?

“这么说也许很傻。但,我有责任。逸衡他……今晚过世的人,叫王逸衡。他是我的学弟。非常有才华,很敏锐。”

此时,也许疼痛太剧烈,顾慕飞暂停,呼吸颠簸不均:

“以前在闵财,逸衡就跟着我和周一。后来我毕业,他追读MBA。那天,他邀请我参加他的典礼。他突然对我说,他想为我做事。

“可是,苏梨,他何必卷进我的灰色世界?

“我制止过他。可他不听。于是,我开给他比投行更高的待遇,让他做最擅长的事业,金融。可如今……”

说到这里,像终于把心中最难以启齿的心声吐露,他嗓音也渐渐黯淡。

“他有家有妻。他说他只是上班。无论如何,逸衡都不应是这个结局。苏梨。是我……”

他深沉寡情的嗓音被挤得零碎。终于,黑暗中,他无以为继。而苏梨正趴伏在他的肩头。她心里蓦然泛起酸涩:原来,顾慕飞并非完全如他表现的冷血绝情。他有一颗心。

只不过,它太重了。

苏梨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她却本能想更靠近一些,靠近他除金钱权势一无所有的世界。想让她的陪伴替代言语。

她蜷起头,凝凝看向月光下自己斑驳的手腕。

这个寥阔的世界,万物如尘。虽然只活了区区二十四年,但苏梨依然感到人生太难。

多少人潮去潮落;仿佛屡次抹去微不足道的泡沫。世界不会为任何人停止转动。除去至亲,有谁,关心谁来过?

顾慕飞并没有大包大揽,说逸衡的身首异处,是他的错。因为那自然不是。

但他说,那是他的责任。确实,苏梨想,他难辞其咎。

“明天,”勉强抵挡倦意,像心有不甘、不肯让自己涣散,顾慕飞仍挣扎吐口:

“我必须亲自登门,告知逸衡妻子他的死讯。我不得不去,只有我能去。他的妻子只知道我是逸衡的学长,照顾他。

“我必须劝服他的妻子不能报案。还要找到尸身。抚恤金、保险金,葬礼……

“妻与子今后,都必须……”

随他呼吸降落,想必布洛芬艰苦卓绝地战斗后终于力争上游,苏梨身旁,顾慕飞的声音终于渺茫,只剩不肯放手的零碎含糊。

苏梨抱紧床上的他。撩开他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她在他的额上温柔一吻:

“慕飞,别想了。你总能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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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慕飞醒来时,天光已粲然大亮。阳光碎片般洒满一床,让他一时睁不开眼。

身边,紧紧搂抱住他的,是苏梨柔软的体温。明明偌大一张床,她却非要挤在他怀里,蜷成很小的一团。

她昨晚的礼服裙没脱,丝绸压出褶皱。珠宝和他的袖扣一起,随意堆在床头。

她头发凌乱,只清水去了妆。一手在她微启的唇边;另一手又软又暖,却拢住他,落在他砰砰跳跃的心口。

不禁,顾慕飞心头一震。

他一夜煎熬。昨夜,在挣扎与半梦半醒间,他清晰感觉到苏梨柔软的手,仔细擦拭他的额头。她的手腕叠出蛛网般的陈年细疤。

这个柔软的女人。她经历过的,明明比她亲口向他坦白的还要复杂。

想到此处,他不禁把怀里的苏梨深深搂紧。

昨晚,与他的病痛同时,那个重复多年的梦魇,也朝他反复袭来。只是十一年来,这场梦魇第一次有所不同:

梦里,他多出一点星光在怀,紧随他逆流而上。万千只手仍拽他离开,他却未醒。

在他执意火海的一刹,星光先化为灰烬。

醒来时,他心脏仍像被抽空,指尖却像沾染着星光余温。

那天,在大学工作间,他能看出苏梨的瑟缩,只因她自觉没有化妆,红彤彤汗津津的样子,不够美。

苏梨不明白。

口口声声,苏梨剖白她不过逢迎,假扮出男人喜爱的各种风情。可从初见以来,苏梨眼底野心执掌命运、无论如何都不服输的执着模样,才让他……

一见倾心。

她骗不了他。

如此珍惜般回想,深怕惊动怀中仍在熟睡补眠的苏梨,顾慕飞小心翼翼,无声摸索起自己的手机。

惊讶地,他意识到已上午十点。大概有生以来,他都不曾起过这么晚。

一如往常。满屏电话与信息催促,随手机一震,又有新消息填进来。一条旧未读消息,却率先撞入他的眼帘,触动他的神经。

接信时间在凌晨五点:

“顾学长,抱歉打扰。我是逸衡的妻子。逸衡曾叮咛,如果他彻夜未归,让我立刻先联系您。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此刻我非常不安。您知道逸衡在哪吗?真的很抱歉打扰。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