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苏梨睁大眼睛。黑漆漆里顾慕飞英俊的脸庞就在她正上方,焦金额发低垂,丹凤眼直直看进她心底。
他并未脱衣,像刚才与她分开后就根本没沾过床,只身上有熟悉的须后水味。
他一手安抚住苏梨过速的心跳。半跪床沿,顾慕飞无奈一笑:“你怎么没睡?”
合着,他是想偷偷爬上床吗?
勾住他的衬衣领,苏梨故作恼羞成怒,笑嗔着,咬他下颌:“堂堂顾先生搞夜袭?”
可紧接,房外就传来急促敲门声。苏梨刚慌乱回应,绣房门就被直接推开。
苏梨赶忙把顾慕飞往床里一摁,“咕咚”,也不知他撞到哪。她整理情绪,半坐起身,手拽住床帘掩护,女管家和两个女仆就已抱紧网兜,直冲进来:
“苏小姐您没事?顾园晚上会有狐狸。”
佯装困倦,苏梨镇定道:
“狐狸?没看见。只梦到一个白衣女……噩梦罢了。”
仆人面面相觑,但总归离开。苏梨轻笑着掀开锦被:“顾……哦不狐狸先生,是不是该现形了?”
顾慕飞揉着额角,一挑眉:“真狠心啊。谁说分房自在的?后悔了?”
没想到,苏梨嘟起嘴。她半跪起身轻轻替他吹着额角,几近抱怨又撒娇:“很后悔怎么办?少爷,今晚陪臣妾,不要走了。”
顾慕飞握住她手腕:“我是没打算走。但……”
黑暗中,他丹凤冷眸一闪一闪,竟发亮。意外,苏梨调笑他少爷,他竟顺从,全不抵抗。
“早知你家这么阔气,顾少,”苏梨咬字,故意调侃,“当时我就应该下手更狠点。”
“你下手已经直中红心。”
近乎甜蜜,顾慕飞回味一见倾心的酸涩。苏梨永远也不会懂他当时的患得患失。
“你怎么不继续装白日端庄了?”他脱衣。背开她,他悄悄把枪与枪套都盖在黑暗与衬衣之下。
苏梨扬眉:“难道,少爷有意见?”
而顾慕飞平躺下,柔情搂过她,坦率轻声:“你什么样子,都让我想了一整天。”
说这话时,他额发在鼻梁懒散。
看顾慕飞完全放松下来的模样,此时在他并不知情、但其实是他母亲的拔步床上,不知为何,苏梨心头一热。她轻轻回抱住他,忍不住,心里有个极小的声音在说话:
若她不小心有宝宝……顾慕飞是不是就不去赴那什么单刀会了?
他会不会和她一起远走高飞,去海外?
想着,苏梨的手已经轻车熟路,随心撩拨他。
“你还伤着,不行。”
和立刻的身体反应背道而驰,顾慕飞微微阖目,轻轻攥回她放肆的手,端庄放在心口。
苏梨佯装委屈:“难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都能忍住不碰我?”
顾慕飞哑声低笑:“你少折磨我些。一天算一天。医生要你静养,也总有别的办法。”
轻轻,他打去苏梨的妄念,把她搂紧:“睡吧。”
莫名,苏梨一夜睡得极浅。床帐里暗不透光,比顶层公寓里不知黯淡多少,可随着朝阳,苏梨却立即醒了。
锦衾罗帐,怀抱依偎不能更温暖。静静,她端详眼前人的睡容。
这张脸,她像怎样也看不够。
可她一动便惊醒了顾慕飞。他睡眠向来枕戈待旦一样浅。丹凤眼朦胧扬起,苏梨歉然:“你再睡吧,今天除夕,Boss可以放假呢。”
顾慕飞静静凝视她片刻,忽然问:“昨夜,你说你梦里的‘白衣女’什么样?后来又梦到过吗?”
困惑地,苏梨眨眨眼:
“你来后,就没再梦到。她一袭白衣,看不清脸,像影子。就站在那边角落。许是……”
而顾慕飞撑起身,若有所思。他目光看向拔步床外,苏梨也跟随望出去,却只看到书案在一角,上方一道镂空花窗。
晨光轻轻摇晃,榕树在窗外绿得发亮。
片刻,顾慕飞起身道:“既然醒了,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清晨的顾园安静祥和,想必众人都为今晚守岁准备,无人早起。这次,离开整肃的园林,他们竟走了一条偏僻山路。昨晚的霜还覆在草尖,随脚步一路拂过。
他牵紧她的手,苏梨紧跟顾慕飞来到山湖尽头。
瀑布飞泻。两山豁然开朗之处,竟看到辽阔大海与闵州都会一角。破碎的银杏随水逐流。像金山圣伯禄堂Tempietto,罗马式陵墓洁净圣白,立于水中央。
苏梨瞬间明白。
与顾慕飞比肩,苏梨肃然祭拜。尽管一身便装,但心诚则灵。她心中默默祈愿:
“顾阿姨,请您再护佑慕飞一次……”
重要的事说三遍才好。
瀑布逝水轰鸣。苏梨眼看着漂亮的Tempietto,两只飞鸟结伴掠过。她在心中又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