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腿坐在学堂最后排最角落的蒲团里，一直深深勾着头不与旁人交流，林舒窈看过去时他更是要把头缩到膝盖里，活像一只小鸵鸟。
但林舒窈是元婴期修士，如何感知不到，在她移开眼光时男孩投来的灼灼渴望的目光。
吩咐座下弟子冥想感悟方才讲授的道法，林舒窈来到后排，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到男孩的肩头。
戚伍早就感知到身后的来人，肩膀微微一重，熟悉又安心的香气传来，他眼眶一红，想要转身，却又感知到一道刺来的视线，毫不遮掩。
时瑾也在这些学堂弟子中，他已有金丹初期，但每次大师姐上课他都执意要来，林舒窈也拗不过他。
见手下的男孩没有反应，林舒窈轻轻拍了拍他，嘴里温柔叫道：
“小伍。”
戚伍握了握拳头，忍住眼底涌上来的温热，缓缓转过身，就被少女一把抱了起来。
戚伍几乎忍不住眼底落下的泪了。
被少女脚步轻轻的抱离了学堂，戚伍透过少女肩头看到了时瑾投来的，极致阴冷的目光。
“小伍，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拜入二长老门下后，这是林舒窈第一次见戚伍，小小的男孩换上了合身的宗门统一弟子服，头发高高束起，白嫩的小脸蛋已经有了日后精致的模样。
似乎这两天连规矩也一同交给他了似的，戚伍在少女把他放下来后，立刻规规矩矩跪坐在一旁，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的林舒窈有些发笑。
“很好。”
想到今晨被同门刻意泼湿的弟子服，戚伍绷了绷唇瓣，“师兄们都很友好。”
二长老一早又去闭关了，把他丢给了光风霁月的岑风师兄，岑风就让他和其他弟子住在了一起熟悉熟悉。
那些弟子刚开始对他还算友好，后来不知得了什么命令失心疯了一样，突然就将他的铺盖丢了出去。
他抱着铺盖去找师兄，只听到岑风不轻不重的斥责。
于是那些弟子更加肆无忌惮。
他不堪忍受反抗，却又打不过年长他几岁已经引气入体的弟子们，岑风看到他一身伤，倒是颇为苦恼的皱了皱眉头，丢给他一枚丹药。
那枚丹药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被压着跪在地上的戚伍附近。
戚伍抬头，看到岑风站在背光里，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闻他冷淡的声音：
“吃了它。”
后背压着他的同门不知什么时候松了手，戚伍颤抖着捉起那枚丹药到手心，再抬头时只看到男人一个背影。
“别惹出大麻烦。”
他没有温度的声音传来，那些欺辱他的同门大松了一口气，不再管地上一身是伤的男孩，若无其事修炼起来。
戚伍自己慢慢爬了起来上到榻上，低头看了很久，还是把丹药吞了进去。
那味道苦涩，药劲强烈，在他身体里能量冲撞，戚伍额头出了一层冷汗，蜷缩到角落里，看到自己身上那些伤疤渐渐消退隐没。
今天来到学堂他已经明白了事情始末。
那些伤他辱他的同门都围聚到一人身旁，模样俊俏的少年一头金发比腰间佩剑上的珠宝还要耀眼，他斜斜睨来一个眼神，嘴里溢出一声嗤笑。
林舒窈拿出一个储物袋又检查了下里面的东西，才拉出男孩的手将袋子递了过去。
温热柔软的手掌握住男孩小小的手心，戚伍巍巍抬头，听到少女说：
“这是些丹药和我当年的修炼心得，你回去好好看看，可助你少走些弯路。”
见男孩愣愣盯着手心的储物袋，林舒窈无奈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正欲抽手离开，男孩却突然仰头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看过去，听到男孩熟悉的，有些发颤的声音：
“谢谢，谢谢师姐。”
熟悉的话语，和当日林舒窈带他买新衣服时的别无二致，看着年纪尚小的男孩，林舒窈眼光柔和下来，笑道：
“小伍要好好修炼，早日登临大道，和师姐一起斩妖除魔济世度人。”
戚伍唇瓣紧抿，眼睛却亮晶晶的，深深点头。
课后戚伍被直直堵在了学堂角落。
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围聚过来的时瑾和一众弟子，戚伍却倔强的捉紧了弟子服中少女赠予的储物袋，不发一言。
其他弟子早就看出了时瑾心情不爽，一下课就早早溜走，很快学堂里已经走的不剩人了。
“拿出来。”
时瑾凉凉道。
戚伍勾着头缩在角落，看着很是怯懦，但对着少年话语一动不动的态度，却是彰显了令时瑾愤怒的忤逆。
他一个眼神，身旁人已经迅速明白他的意思，快步上前扒开了戚伍的弟子服，把那掩藏在深处的素白储物袋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