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秦峥在外室说了什么,只听一声清脆的裂响,似乎是什么摔碎的声音。
林舒窈也略略止住,和秦夫人一起往外看。
外头传来秦大将军铁青着脸严厉的声音。
“上家法。”
在回门之前,林舒窈想过很多次,秦峥到底要用什么手段掩盖他的行径,又会怎么花言巧语欺骗舅舅舅妈。
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秦峥所有的应对就是坦白。
他向秦大将军坦白了他所做的一切。
伪造身份,请人演戏,骗娶表妹。
身体一向康健的秦大将军气得几乎发昏,亲自攥着碗口粗的木棒打在秦峥身上,几欲想要打死这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而秦峥同样面色阴沉,握着拳头忍耐似的生生捱了过去,听清原委的秦夫人也没有阻止丈夫的惩戒,在院子里抱住林舒窈哭。
“我的儿啊——”
她为外甥女痛惜,同样也为自己的孩子而哭,万万没有想到自幼熟读圣贤之道的秦峥会做出这种事情。
最后还是姨娘看不过去,去把秦父拉了起来,不忍道:
“别打了,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一身玄衣,几乎都染成了深色,靠近后背臀部的那一片,已经和衣料一起血肉模糊。
打成这个样子,他竟然还没有昏过去,而是睁着一双愈发阴鸷的眼睛,穿过秦父,看向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女孩儿,死死盯住。
这是一场毫不遮掩的阳谋,他赌父母为了表妹的声誉着想不会让表妹再嫁。
就算真的把女孩从他身边夺走,他也不会放手。
正如他说的那样。
不要被我抓到。
林舒窈受了巨大刺激,又亲眼目睹秦峥血肉模糊的惨状,自己先受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天色擦黑,秦夫人坐在她床边正握着她的手叹气,察觉到她醒来的动作,连忙按住女孩道:
“你好好休息。”
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是几日里房事不知节制,又受了巨大刺激,才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秦夫人自然知道这是儿子干得好事,此刻除了叮嘱女孩好好躺好,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她尽心尽力,为外甥女谋划婚事,各方面都仔细挑选,谁承想是自家人将女孩推入了火坑。
当初送出去的喜帖载明了女孩是嫁给郑郎君,如今事实暴露出来,竟然是秦峥自己干得混蛋事。
如果张扬出去,恐怕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可如果就这么忍耐,又苦了外甥女,一辈子隐姓埋名,和一个虚假的人生活在一起。
真真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秦峥也受重伤只能躺着昏迷,经历了这么一大摊子事,秦夫人和丈夫只商量出一个结果。
事已至此,如果外甥女愿意,让他们就这么过下去,也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
如果外甥女实在不愿,那就让所谓“郑郎君”宣称暴毙而亡,重新将少女接回家中。
只可惜外甥女年纪轻轻,刚嫁过去就亡夫,只怕要背上克夫和再嫁的名声。
而且再择婚事,怕是更难挑到称心如意的了。
而这一切,全拜秦峥所赐。
上午时秦大将军气昏了头,是真动了把儿子打死的念头,秦峥伤得不可谓不重,因此这两天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林舒窈过上了貌似平静的两天生活,吃住都在秦府里。
而那天的事虽然秦大将军下令保密,可到底怎么瞒得住,现在谣言是满天飞。
别说是秦父秦母不知道怎么处置,就是林舒窈本人,也陷入深深地迷茫当中。
到底要怎么办。
再过两天,秦峥伤好了还要来找她。
不,不用等他伤好,现在她住在秦府里,都有若隐若现的视线,时时刻刻在关注着她。
她想起秦峥几天前说的话,他笃定自信的模样,心头一阵无力感涌现。
林舒窈毫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将自己抓走,或者强留在府中。
她虽在闺阁,但也未尝不闻国家大事。
如今外患四起,北有匈奴王虎视眈眈,南边南人时刻关注着朝里的动静,只等这个国家自己乱起来就发兵夺城。
作为皇帝钦点的典军校尉,几个头衔最高的将军之一,有过数次带兵打胜仗的经验,皇帝对秦峥的重用,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必须重用他。
说秦峥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换句话说,他现在愿意接受秦父的惩戒,还是他愿意,愿意遵循孝道的结果。
他完全可以将林舒窈藏起来,和秦府划宅而居。
秦大将军已经管控不住这个儿子许久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舒窈心中只有无力的绝望。
待秦峥身体稍愈,和秦父密谈过后,由秦夫人前来,和林舒窈作后续的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