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窈被他握得有点疼,刚要开口叱骂,男人终于松开了手。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男人站直了身子,背对阳光,居高临下俯视着少女,已经恢复了平日冷峻的模样。
“可以。”
林舒窈还有些不敢置信他就这么走了,还以为他至少要再纠缠一段时间。
但转念一想,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两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秦峥若是再闹下去,未免显得太过没脸没皮了些。
他可能确是有点喜欢她吧,因为自幼顺风顺水没遭受过什么挫折,被她一刺激突然不冷静了也正常。
现在镇定下来,自然能感受到自己的行径有多荒唐。
秦峥走出的脚步不算慢,似乎真的放下了一般,没有再回头。
林舒窈看到他明显脏了一块的长袍和靴子,思维突然回到他和舅舅一起去临河县接她的时候。
那时候她太过激动,竟然跑掉了一只鞋子,不好意思地从舅舅身上下来时,干净清瘦的少年正半跪在地,清秀如天人,手里却攥着一只遍布尘泥的绣花鞋。
连那精致的袖口都染上一点污浊。
是不是从那时开始,秦峥对她的偏见就已经埋下了呢。
只是现在。
她看着男人虽衣袍脏污,仍走得坚定的步子。
他自愿堕落,陷入泥垢。
第24章 表妹多娇(24)
接下来的一个月都没有再见到秦峥,林舒窈忐忑的心终于安分下来,决定把那天下午的遭遇深埋在心底。
不对任何人吐露,从此秦峥只是一个陌生的舅家表哥。
舅母也为她择了一门好亲事,是一户姓郑的人家,也是京城人士,只不过住在城南,离秦府稍远些。
这位郑郎君自幼饱读诗书,家里人也简单,仰赖祖上基业小有薄产,只有一个老母。
郎君一边照顾老母一边应试,在今年的春闱里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光是这样还不够,秦夫人亲自去那郎君宅邸上看了一圈,见识到这位郎君本人后,终于下定决心,将其说给了外甥女。
“儒雅清越,真真是个极好的郎君,现在房中还空无一人。宅子虽没咱们家大,可也颇为幽静,过两条街转个弯,就到了,窈窈要回家探亲,倒是极方便的。”
又询问过秦大将军的意思,这婚事算是定下来了。
说起来,在这秦府里住了十来年,现在突然要离开,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这两个月就留给她准备出嫁物事了,或缝补或描边,要么就是看看家中还有什么想要带去的,秦夫人疼外甥女,一切任由她做主。
林舒窈从压箱底的一个匣子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块手绢来。
十几年过去,手绢有些褪色,但应为收藏的极好,倒是没有毁损什么的,反而多了些岁月的味道。
当年父母下葬,按当地的风俗,所有近身相关的东西都要一起带去的。
但林舒窈到底年纪小,舍不得,偷偷私藏了一块母亲最喜欢的手帕。
她将手绢小心翼翼抽出来捧在手心,凑上去闻了闻,这么些年过去,其实上面即便真留有什么母亲的味道,也早就消失不见了。
但林舒窈朦朦胧胧做梦似的,好像真的再次闻到阔别依旧的母亲身上亲切的味道。
“娘。”
她小声说道:
“我要嫁人了。等安定下来,一定带着你姑爷回家看你去。”
舅舅舅母亲为女儿择的婚事,是个如父亲一般儒雅清俊的少年郎,您在天有灵,保佑女儿后半生平安顺遂吧……
出嫁前的头天晚上,林舒窈是枕着这块手绢入睡的,她睡得很熟,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
第二天,珍而重之将这块手绢放进自己随嫁带走的嫁妆匣子里,在微微泛青的天空的映衬下,她再三拜别了高堂之上的舅舅舅母,就随着引导丫鬟往外走。
论习俗,新娘子要由娘家哥哥送上花轿。
林舒窈的视线被盖头蒙着,也不知道是谁来到了自己身边。
直到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托举起她的腰肢,将她稳稳抱在了怀里,林舒窈才惊呼一声。
透过头盖下的缝隙,只能看到一双属于武官的长靴,但熟悉的呼吸和温度笼罩在她面颊上,林舒窈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几个月来一次面都不曾露,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自己的成亲礼上出现。
几个月前秦峥疯癫的行径仍历历在目,现在缩在他怀里被他整个抱着,林舒窈心里不由自主涌上来一丝不安,身体都有些紧绷起来。
好在他没再生什么幺蛾子,规规矩矩履行着属于哥哥的任务,动作轻柔地将她送上花轿,然后沉默的注视着她走远了。
林舒窈轻轻呼出一一口气,从此心中真的只当他是个哥哥,心中重新被出嫁的欣喜和忐忑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