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似乎有所回应，但杂音太大了，他只能从隐隐的电流声中辨认出少女的声音。
“……维拉，能听……吗，在——”
他深呼了一口气，将这部“电话”紧紧贴近了自己的耳朵，冰凉怪异的触感传来，他终于能听清对面的声音。
少女笑道：
“你太慢了，里维拉，你猜我现在在哪？”
听到这句话，里维拉心中骤然沉了一下。
什么……意思？
他两步上前推开了门，一瞬间几乎头晕目眩，远处站立着的人群里，竟然真的少了她的身影。
她离开了？
她离开了吗？
理智告诉里维拉她没有理由这么做，但自从发现那个秘密后，他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境界里，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令他杯弓蛇影。
他的脚步近乎踉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部电话，仓皇的目光从近及远，呼吸渐渐困难起来，嗓音艰涩道：
“我看不到你了，窈窈。”
“你在哪？”
远处的人们似乎正在指着他窃窃私语，他们在说什么？嘲笑他被自己的妻子抛弃，还是傻乎乎的让他进房间就进房间了。
里维拉一直相信自己不凡的身份，因此也对这些新出现的发明，离经叛道的思想嗤之以鼻，如果不是少女要求，他可能并不会多注意这些东西一眼。
可现在，他病急乱投医似的，将所有少女关注，喜欢，身边出现的东西都了解了一遍。
可越是了解，他的那种无法掌控感就越重。
他除了有个奇怪的前世还有什么。
他甚至还害死过——
她怎么会想要留在他身边的。
电话里彻底失去了声音，人们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没有人会关注一个失败者。
不，他还有机会。
里维拉沉沉想到。
跟随他们出行的随从遍布各个大街，她不可能抛下他独自离开消失。
好像也真是给予他的一场玩笑，在里维拉尴尬的留在原地，几乎握着电话有些手足无措时，少女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
她热情赞扬着这伟大的发明，希望发明人尽快改进迅速推广，让未来的人们从此在天涯海角也能够保持联系。
美好的令在愿景场人都忍不住畅享起来。
最终的发明之星以及巨额奖金颁发给了电话的发明者。
在精明的商人们一拥而上洽谈商业合作的时候，不感兴趣的林舒窈退了出来，终于在外围注意到失魂落魄的里维拉。
她并不知道男人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心神震动。
非常自然的将手里的包丢给了他，林舒窈披上外套，和男人一起结伴走出了大厅。
“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在里维拉口中咀嚼，回旋，他深呼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关注着身旁的少女，涌上心头的第一感觉，竟然是苦涩。
旧日的秩序逐渐打破，里维拉努力开展新的事业。
如果他再努力一点，再优秀一点，在日久天长的相处中，可能会有一些他期望的改变。
里维拉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在里维拉投身新大陆贸易，忙到飞起的时候，林舒窈正饶有兴致的投资了一个实验室，并亲自下手试验。
一开始做科学普及是出于削弱神明势力，可现在，她真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起来了。
她喜欢这个时代，科学和法律逐渐普及，人们逐渐认清这个世界，相较过去的神明信仰好了一万倍。
总有一天。
林舒窈漫不经心想到。
神庙会被推倒，神明成为人们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花费两个银币能在庙宇中吃一顿饭睡一觉也说不定。
第159章 美杜莎（17）
这是里维拉出差的第二个星期。
全民性假日下，古堡里的大部分仆役也回家居住了，只有几个必要的岗位留人值守。
林舒窈照常起床，洗脸刷牙，搭配好今天的衣服，就开始慢条斯理享用今天的早餐。
吃完早餐，她想起昨日没做完的化学实验，决定立刻就去。
为她盘发梳妆的妆娘也休假了，林舒窈坐到镜子前，侧着头为自己编了一个侧麻花辫。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来到她身后。
林舒窈从镜子中望去，克拉克精致俏丽的面庞出现在里面。
他是修长瘦削的身材，逆着光站在阴影里，看不清往日常挂在脸上的笑容，面容都有些模糊。
她突然想到一个关于森林的传说。
瘦长鬼影。
但是克拉克比瘦长鬼影可怕多了。
他伸出一只骨节突出，略显苍白的手，接过她在发辫上所做的工作，林舒窈乐得被人服务，靠在椅背上任由少年摆弄她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