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少年的身体状况,林舒窈下意识的想要帮他捡毛毯,但方循重重的后退了一步,不仅避开了林舒窈的触碰,连她手上那块毛毯都不愿接触了。
这一退,少年连带着轮椅都陷入了玫瑰花丛里,带刺的枝条划破了他的脸颊,在那张俊俏苍白的小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林舒窈抓着毛毯进退维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少年剧烈的喘息着,呼吸声就像某些受伤的小兽,轮椅陷进泥土里重心不稳,他竭力维持身体的平衡,甚至徒手抓住了玫瑰枝条,任由那些尖锐的刺陷入了他的掌心。
“滚出去!”
林舒窈被他的反应吓到了,脚步后退,手心柔软的毯子还不断拂过她的皮肤彰显着存在感。
但方循看过来的视线厌恶而冰冷,仿佛林舒窈连同被她接触过的东西都是垃圾一样,一点都不想再接触。
林舒窈甩了甩毛毯,将上面的泥土抖落,然后展开搭在了一旁枝条粗壮的茎秆上。
方循的手心已经有血线溢出了,林舒窈有些担忧,但被他的话堵住了口,感觉自己再接近他恐怕他还会有更剧烈的反应,只好万般无奈地退了出去。
走出这片花田,林舒窈再往里看,繁茂的枝条已经将少年的身影遮蔽得严严实实,难怪她会没有看到。
如果早知道方循在里面,那她肯定就不会进去了。
但林舒窈知道方循身体本来就弱,现在又受了一番刺激,脸上和手上还都受了伤,不由得有些担忧。
她也没有了赏花的心思,小跑回别墅里找到张姨,告诉了她这种情况。
张姨正在清点最近几天需要的食材,闻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
林舒窈看着张姨往一个角落走去,她也跟上去,看到张姨从印有红十字的一个柜子里拿出棉签,碘伏和绷带等等东西来。
看到一旁满脸忐忑的女孩,张姨把东西都装进一个小袋子里,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解释道:
“怪我没有给您说清楚,那片玫瑰是先夫人种下的,少爷从来不许别人进入。”
林舒窈边走边听,结合妈妈给她说过的关于方家的情况,总算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方循来。
方循的妈妈因为生他难产而死,从那以后就落下了病根,不光身体弱,性格也随着长大日益古怪,不见人,也不允许人接近。
那片花田是他出了别墅唯一会去的地方,除了养护的花匠,也不许任何人进入。
知道了事情原委,对于方循,林舒窈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同情。
虽然他出言不逊,性情古怪,但身世也实在是有些可怜。
她好像打扰了方循独自缅怀母亲的时刻。
虽然她并不是有意的,林舒窈还是对方循有了一点愧疚之心。
张姨没有进方循的房间,在方循房门旁挖出的一个小橱柜里放下了这包药品。
“他也不让我们接近,每次受伤,都是自己涂药。”
张姨道。
每次受伤?
林舒窈敏锐捕捉到这一词汇,有些疑惑地想到,难道方循经常受伤吗。
她将这一疑问压了下去,走廊的窗帘又被拉上了,每次她拉开,总会又被人关上。
林舒窈一开始以为是家里的阿姨拉上的,但住了一段时间,她发现阿姨很少上二楼后,才渐渐意识到,原来是方循。
他不喜欢射进来的阳光,但却愿意在玫瑰花田里晒太阳。
真是个矛盾的人。
林舒窈摇了摇头。
反正从知道这个事实后,她就再也没有拉开过窗帘了。
直到日落,天色彻底归于黑暗,甚至用完了晚饭,都没有见方循回来。
林舒窈有些焦急,害怕他在花田里出什么事,频频往外望,但家里的阿姨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直到林舒窈上了二楼想要看看方循门口的药,她才听到,对面屋里已经有了轮椅划过的响动。
原来方循早就回来了。
这座别墅里不知道有多少后门暗门,方循早就从其中一扇回房,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但林舒窈看了一眼,房门口摆放的那袋药物还没有开封,完好无损,棉签也是一根都没有少。
想到下午方循手上和脸上的伤,林舒窈在原地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前,去敲了敲方循的门。
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人敲门,里面转动的轮椅声突然停下了。
林舒窈就站在门前,等待着。
他开门也好,不开门也好,无论怎样,林舒窈都想提醒他擦药。
沉寂声持续了一会儿,轮椅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直到来到门前。
黑色的木门从里面打开,方循坐在轮椅上,腿上没有再披毛毯,在离门一米远的地方,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