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珂闻言,急忙回答道:“嫂嫂请放心,莲花替他挡下了致命的暗器,澄儿并未受伤。”
元殊:“那莲花怎么样了?”
李珂道:“朕已经派了宫里最好的太医去为她诊治,一定能治好她的。”
元殊挣扎着起身,李珂忙扶着:“嫂嫂身子弱,就躺着吧。”
元殊不允,坚持起身,下床跪在李珂面前,李珂双手相扶,元殊也不起来:“哀家就这一个儿子了,他还是个残废,请叔叔一定要替哀家保全他,不让他再受到伤害。”
“澄儿是朕侄子,又是嫂嫂亲生的,朕怎能不爱,凶手已被朕伏法,嫂嫂休要担心。”
元殊道:“那座肃王府已经漏得跟个筛子一样了,哀家想求陛下放澄儿带着莲花出去远游。”
李珂心中暗自思量,若是李澄远游四方,他着实不便时刻监视其一举一动,于是他便对元敏语重心长地说道:“澄儿身子骨弱,在京中有朕和嫂嫂时刻疼爱他、照拂他,若是贸然出去远游,说句不中听的话,一旦有个什么好歹,连找个太医都不方便,又怎能让人安心呢?”
元殊听后,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她赌气地反驳道:“他在京中被皇帝和哀家如此疼爱呵护,不也还是日日遭到刺客的威胁吗?与其如此提心吊胆,还不如索性让他出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李珂闻言,连忙摆手劝阻道:“不可!嫂嫂此言差矣,澄儿他……”
元殊却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即便不远游四方,哪怕只是放他夫妻二人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啊。哀家在芙蓉山有座庄子,风景秀丽,环境清幽,就让他们到那里去住些时日吧。离皇城也近,叔叔只需多派些人手跟着,想来也是万无一失的。”
李珂面露难色,犹豫着唤了一声:“嫂嫂……”
元殊却态度坚决地说道:“哀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个残废之人,哀家不求他有朝一日能够康复如初,但求他活着的每一天都能开心快活,无忧无虑。难道这小小的愿望,陛下都不能满足,还不如赐哀家一死。与其整日让哀家为澄儿的生死提心吊胆,比如让哀家一死,岂不痛快!”
李珂道:“嫂嫂不要这么激动,咱们从长计议。”
元殊跪在紫檀拔步床前,那床的四角巍然屹立着鎏金龙凤柱,气势恢宏,彰显着床主人非凡的尊贵与华美。床顶之上,精美的帐幔采用三十六匹云锦精心织就,色彩斑斓,绚丽夺目。
云锦之上,金线细腻地绣满了《河图洛书》的卦象,每一笔都蕴含着古老的智慧与神秘的力量,让人不禁为之赞叹。而被褥更是奢华至极,以珍贵的天山雪蚕丝为里,触感丝滑细腻,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烦恼。
南海鲛绡作为被面,轻盈透亮,如同晨雾般朦胧,又似月光般皎洁,为这奢华的床铺增添了几分柔美与梦幻。
元殊心想,再好的东西怎么可能抚平世间一切烦恼呢。
她的富贵和荣华都在李珂的一念之间,她和李澄的生死亦在李珂的一念之间。
“只要叔叔同意让澄儿去芙蓉山的庄子静养,我一切都依你。”
李珂欣喜若狂,扶起元殊,道:“哪怕做朕的皇后也依我?”
元殊道:“只要澄儿在芙蓉山上过上闲散王爷的生活,一切都依陛下。”
......
这一天,天光尚未破晓,黎明时分,莲花已推着李澄,照例在芙蓉山中漫步。这山仿佛也懂得人情世故,随着他们的脚步,悄然苏醒。主峰如同一枝将绽未绽的樱花花蕾,被青灰色的薄雾紧紧包裹,矗立在云端之上,巍峨壮观。山脊线柔婉起伏,倒像是被晨风轻轻揉皱的绢帛,令人心驰神往。
当日头缓缓爬上东坡,云絮忽然间散作千丝万缕,露出满山苍翠的景象。松柏的虬枝间杂着枫香的新叶,嫩生生地泛着油光,恍若是谁把上好的翡翠碾碎了,毫不吝啬地洒在山岩之上,让这山更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最妙的是山腰那片樱花林,正值春末夏初的时节,晨露微凉,千万朵樱花擎着粉白、淡红的花盏,层层叠叠地压弯了枝头。每当微风拂过,便簌簌摇落一阵花雨,如同梦幻般的场景,让人沉醉其中。花瓣坠入山涧,竟把溪水都染得胭脂色,潺潺的水声裹着花香,悠悠地飘散开来,惊起苇丛中三两只翠鸟,它们翅尖掠过水面,搅碎了一溪的云影,更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机。
转过几道弯,忽见断崖前垂下一条素练般的瀑布,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析出七彩虹霓,美不胜收。崖畔的老松横斜探身,针叶上凝着水珠,将坠未坠之时,倒映出半轮虹影,恍若仙人遗落的玉簪,神秘而美丽。瀑下深潭幽碧如眸,游鱼倏忽往来,搅动潭底青荇,荡起一圈圈涟漪,让人不禁想起“潭影空人心”的绝妙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