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嫣握着筷子,用力地眨了一下眼,对着宁夫人笑了笑:“没有,很丰富了。”
“那多吃点。”
就算知道他们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宁嫣也很知足,她已经想不起上一次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一顿是什么时候了。
宁榕霜心心念念着沈继,也没什么胃口,时不时瞥一眼宁嫣,发出很轻的一声嗤笑。
不过就是一顿饭,用得着感动成这样,真是虚伪。
她兴致缺缺地在盘子里挑挑拣拣,太肥的不要,油腻,太瘦的也不要,又干又柴,一盘子菜被她挑得乱七八糟,数落到一无是处。
“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鹅肉不能腌很长时间,这个太老了,又咸又硬,还有这鱼,刺这么多,让我怎么吃。”
宁夫人瞪了宁榕霜一眼:“就你金贵,我们都能吃,你怎么就不能吃了。”
“我都尝了,味道挺不错的,到你那,就难以下咽了?”
宁榕霜满不在乎地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我只是实话实话,本来就难吃。”
宁夫人对宁嫣赔着笑,道:“你先吃着,我去看看汤好了没。”
“嗯。”
经过宁榕霜身边时,宁夫人一把拉起她,带着人一起往厨房去了。
桌上只剩宁嫣与宁成安二人。
没有宁夫人在,宁成安也想着要跟宁嫣说些心里话。
“嫁过去,还习惯吗?”
“现下只有你我叔侄二人,若受了委屈,可别藏在心里,尽管告诉我。”
宁嫣摇头:“没有,他们对我挺好的。”
“那你可见到你的夫君了?”
“没有,说是外出办事了,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宁成安知道宁嫣这是还被蒙在鼓里,这样也好,几个月以后,她习惯了沈家的生活,或许慢慢也能接受真相。
“叔父真是愧对你,若往后……有什么需要叔父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定帮。”
“谢谢叔父。”
出嫁之日,她确实心有不甘,但她也明白,她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根本别无选择,只能顺从。
或许时间是冲淡一切的良药,日子久了,她便会麻木,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喜不喜欢……是否恩爱……这些统统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对她来说,太奢侈了。
她只能祈求平安顺遂地过下去。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怨,但是……我也是没办法了。”
宁嫣当然知道,宁榕霜是他的心头肉,她不愿意做的事,他强迫不了,只能转而来求她。
“听到你说他们待你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宁嫣此刻很想问一句,如果她说过得不好呢,他会怎么做,会冒着得罪沈家的风险带她离开吗?
宁嫣根本不敢问,她怕得到的只是沉默。
世上再没有人是不求回报地对她好,只希望她幸福。
“是,叔父放心。”
宁成安喝了些酒,此刻有些上头,拉着宁嫣,说得更多。
“你不知道啊,你出嫁那晚,回来我就做噩梦了。”
“怕你过得不好,怕你一直怨我,我真是对不起你爹娘。”
“我真没用啊!”
宁嫣从没见过宁成安这副模样,有些意外。
他不仅是愧疚,还有那么些无地自容的负罪感,似乎做了多大的亏心事。
宁嫣想,兴许是喝多了,心中的压力也借着酒劲释放出来,这个年纪的人,肩上的担子太重,总有那么些不为人知的崩溃时刻。
她安慰道:“叔父不必过于愧疚,若没有您收留,恐怕我根本无栖身之所,不知流浪到何处了。”
“我替姐姐出嫁,也算是报答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是我自愿的。”
宁成安好似没听见宁嫣的话,继续喋喋不休:“我对不起你爹娘,对不起你的祖父祖母,怎么就成了这样。”
宁嫣听得糊涂,只当这是醉酒之人无意义的胡话。
“叔父,你喝多了,我扶你进屋休息吧。”
正逢宁夫人和宁榕霜回来。
宁夫人看见红着脸大着舌头,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宁成安,不满道:“我才去一会儿,怎么喝成这样!”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年纪了,还拿自己跟年轻人比。”
宁夫人唤来下人:“你们两个跟我送老爷回房。”
“你继续吃,我送你叔父回房就来。”
“好。”
宁夫人一走,桌上就只剩下宁嫣与宁榕霜两人。
若是过去,宁榕霜早已发作,但此时此刻,宁榕霜只是安静地夹菜,并不多言。
宁榕霜不说话,宁嫣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沉默许久后,还是宁榕霜率先开口。
“看你过得不错。”
“还好。”
“所以你替我嫁过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嘛,多少人求都求不到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