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微风已见寒凉,吹拂在桑枝的脸上,黑发尾梢贴住她白皙的脸颊,露出雪白纤长的颈,少女被冷风激得瑟缩了一下脖颈,鼻尖通红。她拢了拢怀里的书包,鸵鸟似的把下巴放在上面,仿佛怀里贴胸紧抱的是一盆暖暖炭火,靠近点就能不冷。
沧北降温降得太快了,桑枝吸了吸发痒的鼻子,她有点不太适应北方的秋冬。
她揉了揉鼻子,视线突然被一道阴影挡住,紧接着带着体温的暖意收裹全身。沈竹沥脱了毛衣外套罩在身上,裹紧。衣服搭在她身上睡袍似的,带着淡淡的烟草香,又宽又大,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身上的热量传到她身上,灼热的温度像一盆炭火。桑枝抬眸,撞上的一双丹凤眼瞳眸黑亮,黑色的短发被风吹得微乱,张扬不羁,她突然很想让王安安带她去一次校史馆,去看看沈竹沥十年前的样子。
树杈上的布谷鸟振开翅膀,欢快地啼叫,飞上另一处枝头与同伴嬉戏耍闹。
沈竹沥蹙了蹙眉,靠近她,拉过毛衣的两根袖子,顺着她纤细的腰身转一圈,被少女细若杨柳的纤腰尺寸怔住,狭长的眼线压着细密的睫毛微微一眯。最后随意一扎,利落系了一个活结。原本质感有型的毛衣现在像条围裙似的被扎在她身上,桑枝现在不看自己都能想象得到有多搞笑。
连沈竹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她现在像农村刚进城的小甜妞。
哦,不,是刚进城千里寻夫的小媳妇儿。
少女的肩膀纤弱,站在风中显得瘦小羸弱,这种样子总让沈竹沥按捺不住,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暗骂了一声真不是东西,烦躁得几乎想一拳锤到道旁的老槐树上。又怕吓到人家,收紧的拳紧了又紧,到指尖发白,到倏地脱力松开。
扑面一股强劲的风,无色无味,无影无形,悄无声息,却敲碎所有的情绪。
立着“空车”绿字的出租车终于在十字路口转了个弯,拐入视线里。
沈竹沥张扬长臂帮桑枝拦截车辆,拉开车门,手肘撑在上面,桑枝矮身跨了进去,把书包稳稳地放在靠里的座位。
沈竹沥弯了弯唇,笑笑道,“到了发信息,祝你下周考试成功。”
“好。”桑枝声音很轻。
他作势要关门,桑枝又忽然拦住他,“你等下。”
沈竹沥没动,垂下眼睑,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桑枝迅速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什么东西,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手拉过来,手指头掰直,东西往正中央温度最热的地方一放,视线飞速瞥开,带上车门。
向司机报出地址,脸上表情看起来比春日的煦风还自然柔和,胸腔里看不见的某处却已鼓声震天。
车子油门加速,拐了两个弯,很快模糊在视线中。
沈竹沥追着车尾背影眺望了许久,久到想不起最初到底是为了看什么才收回视线。他垂下头,目光落在手腕上,腕间残留着少女刚才碰触过柔软的感觉,那淌过心头酥酥麻麻的电流感,波弄得他心跳疯狂地跳动,几乎用尽全身所有的理智和力气,才堪堪压制住那股不知该起不该起的冲动。
他缓缓地摊开手掌,掌心滚落出一根葡萄味棒棒糖。
看起来就味道很甜。
沈竹沥修长的手指捏住白色棍棒,转了一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隔着糖纸,什么味道都没有,但就是笃定地觉得好闻。
他在年少轻狂的岁月,张扬恣肆,颠覆世界,到了现在慢慢搁浅的年纪,却意外拾起那份悸动不安。
荒诞。
却真实。
沈竹沥掏了掏口袋,在风里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烟尾快被他咬碎,最后被猛地在树干上摁灭。
味涩近苦。
竟没了烟的滋味。
他仰起头来,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稀碎的光斑居然汇成一个少女的模样:明眸朱唇,瞳若繁星,乖张难驯却与众不同……
他闭上眼睛,少女的轮廓反倒清晰。好似一张弥天大网,铺天盖地的将他套牢。
所有的知觉都在唤醒一个认知,同时向他高声宣判——
沈竹沥,你完了。
第33章 社会沈
◎她怎么告状的样子,这么可爱◎
十月的天气,落叶纷纷,满道的金色和扑面冷凉的风都给这座老城平添了几分萧瑟的意味。
桑枝把书包拉链拉开一点小小的缝想给两小只透气,谁知道刚刚拉开一点,两只毛茸茸的头就争先恐后挤着往外钻,吓得她赶紧把缝拉合得再小点。
这要是再跑出来,不好捉。
开车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胖子,看上去得两百来斤,怀里揣着一个大肚子,体型像个大肚杯,见她带猫,话匣子就此打开,一路上从猫聊到狗,从狗聊到野生动物园,最后从野生动物生存环境聊到了大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