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摸老虎屁股的陈立忻久经沙场,见怪不怪,淡定地从地上捡起烟盒,余光一瞥见是万宝路,往里面连抽四根,给每个人都散了一根。
扔到阿楠和叶青面前的烟,两个人谁都不敢动。直到眼睁睁看着陈立忻把最后一根交到沈竹沥手里的时候,他俩心里同时倒吸了口冷气——哥们勇士啊!
沈竹沥整个人一动没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陈立忻兀自闷头把烟嘴往他唇上碰了碰,另一只手抽出打火机就要替他点火。
沈竹沥咬着烟,一把打掉他的手,“恶不恶心。”
沈竹沥从来不让别人给他点火,尤其是男人。高二的时候曾经有个自作聪明的哥们想讨好他,擅自给他嘴里叼的烟点了火。当时沈竹沥手不知道怎么回事手骨折了,吊在胸前好几个月,所以才没来得及挡,就被他点了烟。
那哥们儿当时还傻乐乎着,以为总算拍上了老虎屁股,谁知道下一秒就看到沈竹沥起身取下烟,默了两秒,然后毫不顾忌地冲人头顶狠狠摁上去,头皮当场被烧了个洞。
从此以后,谁都不敢近沈竹沥的身。他年少时候性子太躁太狂,狐朋狗友一堆,却突然有一天就腻了,统统掐断了联系,悄无声息去了伦敦留学。
这么多年过去,跟沈竹沥走过心的只剩下陈立忻一个,也只有他还敢在沈竹沥面前开开玩笑。
陈立忻嬉皮笑脸,“下牌让你赢,别气了。”
沈竹沥骂了句,“滚。”
牌桌继续。
几圈下来,臭手陈立忻跌跟头捡金条——邪门似的运气好,不是听牌就是自摸,换着花样胡牌。
输得最多的叶青,瘫在桌上哀嚎,“停一下,我得去洗洗手转个运。”
阿楠跟着也说他要去解个小手。
陈立忻正打在兴头上,眯着眼咬着烟抬头看他俩,“不是,你们什么情况,跑什么,输不起啊。”
阿楠举起手旁空杯的大茶缸扬了扬,“咖啡喝多了,上两圈时候就有点憋。”
闻言,沈竹沥向他手里的大茶缸抬了抬眼,嘴角若有若无地弯了下。
直到看到那点儿转瞬即逝的笑意,阿楠和叶青才算同时松口气。
沈竹沥气场太大,不发怒不怎么说话,可是那股低沉的气压凭空让人觉得呼吸都不畅。陈立忻多年来已经习惯,可是阿楠跟叶青还没锻炼出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鬼都能看出来,陈立忻连胡那么多把是因为沈竹沥后半场打得心不在焉,该碰不碰,该吃不吃。活活弄得他俩该碰也不敢碰,该吃更不敢吃。所以最后只剩陈立忻一个稚子无畏,愣头愣脑地冲锋陷阵,生生便宜了他,赢了个手软。
桌上歇了牌局,沈竹沥两条大长腿松懒地交叠伸着,人向后一靠,心不在焉地抽着烟,眼角的余光落到桑枝那边。
一个电话接那么久。
他淡淡地吐了一口烟圈,默了几秒钟,起身,朝阳台那边去。
沈竹沥刚走,阿楠和叶青也都回来了,几个人眼神一交换,彼此透出疑惑。
什么情况。
陈立忻慢悠悠地摇着头直啧,嘴里哼起“狗日的青春”的调子,“一回头青春都喂了狗……”
没记错的话,上回沈竹沥这样,还是16岁跟林蔷谈的时候。
十几岁的年纪,说不上的情,谈不上是爱,少男少女初初时分的心悸,不羁的少年当年却也的的确确认真过。
*
桑枝被身后玻璃门拉合的声音一惊,后背微微弹了一下,转头看清楚是沈竹沥,更不明情况。
安琪女士闻声在问,“是你朋友吗?”
桑枝下意识侧头看了沈竹沥一眼,他斜靠在窗口,手肘支着,慢悠悠地抽着烟,正淡淡地看着她,眼底有股不明朗的笑意。
安琪女士的面膜闹钟正好响起,电话那头娇甜的声音嚷着,“不说了不说了,我去洗面膜了。”
她们本来也快挂了,安琪女士今天得空休假,脸上做的面膜定时半个小时,就说打到她面膜时间到了就停,母女俩东拉西扯才说了这么久。全程也没交代什么大事,无非是叫桑枝长点心眼,别跟肖筱涵硬碰硬。
“你高考完就自由了,不需要管这些。”
桑枝点头说知道,这些道理她早早也心里明白。好死不死地也就这一年难熬,考上大学以后她就搬出去。
安琪女士又交代,“记得回头买月饼。”
桑枝连连“嗯”声想挂,沈竹沥就站在她面前,手里的电话好像都烫手,他却毫不在意在旁边大摇大摆地听着,倒弄得她好像打的是什么“奸情”电话。
“你这孩子年年最喜欢吃的就是月饼,怎么妈妈不在身边头一年,就不知道自己给自己买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