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当阿楠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是这样的场景。
半躺在地上的陈立忻,顶着如同跳了几万遍楼还健在的精神状态,带着拯救宇宙的气场呐喊,“快来人啊!快看啊!沈爷回归了!”
“沧北三中的沈一霸!!”
“十年了!他又回、来、啦!!!”
*
九皋鹤鸣、深山裂石,天空鸣出阵阵响雷,好像在回应陈立忻发喊连天的高呼。
阿楠被这阵仗干懵了,像是被人点了定穴,一只脚还踏在门槛上将进未进。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语言组织到一块就连不成一句正常的话,“在排练吗?”
“话、话剧《闪闪的红星》?”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我胡汉三又又回来了??
他沈一霸又又又回来了???
阿楠年纪比他们都大,搞不懂年轻人玩的潮流,琢磨这是不是他们为了首发单曲想出来的——创意。
连陈立忻自己都想不到,就因为他对沈竹沥一时的盲目崇拜,会让他24年积攒为数不多的英明毁于一旦。
阿楠因此笑了他半个多小时。
划重点,此人平时并不喜欢笑。
关键词,这个时长可能抵得上他这辈子加起来所有的笑场时长。
全用在他身上,陈立忻这样想想觉得他也不亏。
陈立忻一不做二不休又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给阿楠普及沈一霸的辉煌历史。
“你看不出来吧,这家伙4岁就练武术,那身手快得我只能看到残影。”
“当时吧,他一个人跟一中16个对上,那些人到现在都没想通是怎么被撂倒的。”
陈立忻目色崇拜沉浸在半空,“我们沈爷当年简直是沧北三中的历史风云人物。”
阿楠边听边看向沙发上窝成一团睡得没骨头似的,平时说话懒懒散散,玩世不恭浪荡人间,怎么看怎么都不“风云”的故事主角,连连咂嘴。
岁月不饶人。
英雄迟暮。
陈立忻凑过*去低声对着阿楠说:“所以你看不出来他以前那样吧。”
边说边叹气,“他现在啊……就是一性冷淡,荷尔蒙衰竭。”
沈竹沥的觉睡得地暗天昏,屋里面的天聊得昏天暗地,外头的天气也跟着电闪雷鸣,暴雨沥沥。
叶青兄妹俩发信息说还有二十分钟,堵路上了。
陈立忻跟阿楠闲着无事一路闲聊,从天南到地北,最后才回到首发曲风的正事上来。
若论摇滚谈嘻哈,吉他贝斯是一家。
但是即便是闷骚中带着性感和诱惑的小贝斯,遇到了大响屁电吉他,闷屁也能吵出高音来。阿楠在专业问题上毫不含糊,陈立忻也坚持自己的看法。
陈立忻:“定调高一个度?”
阿楠:“首发单曲不同平时,高调容易引发情绪共鸣,更容易被传播。”
陈立忻:“你贝斯本来就是低音,定调那么高最后合音的时候能听到个鬼?”
阿楠:“再说Wind你的嗓子不飚高音多可惜。”
陈立忻:“现在年轻人早腻了飙高音炫技。”
他俩音量压得都很低,特意不吵着沈竹沥睡觉。但是那个气流音就稀稀疏疏在耳边没停过,沙沙沙,发发发,听得人耳朵根发痒。
沈竹沥试着把毯子盖头上,可是人一旦视觉被高度屏蔽,听觉就变得高倍敏感。
对话落在耳边字字清晰,彻底搅兴睡意,倦意顿消,干脆扯了毯子坐起来。
陈立忻看向他,“醒了啊?”
“没。”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陈立忻:“……”
沈竹沥撩了把额前被压乱的头发,又打了一个漫长的哈欠,是真没睡醒。
两个聒噪的小鸟此刻鸟雀无声,生怕一个不对劲惹恼了十年前的沈一霸——尽管一霸现在性冷淡。
沈竹沥半眯着眼慢悠悠地晃到柜子前捞出两件衣服,又扯了一块浴巾兜头盖在身上,抬脚径直向浴室走。
十分钟后,他换了一身棉质的浅蓝色长袖T出来。头发还没有完全干,只用毛巾擦了一下,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比平时日添了几分性感。
看他神色饱满,精神了许多,陈立忻才敢重新开口。
“外面下雨加上过节,车堵得很,叶青他们还有十分钟路程。”
人都是陈立忻约过来要“热闹热闹”的,沈竹沥无置可否“嗯”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长腿自然交叠,后背往软垫上一靠,随手捡起茶几上散落的几张谱子翻看。
“你家桑枝不来。”
沈竹沥扯了个抱枕砸过去,骂了句脏话。
陈立忻侧肩躲了过,贱兮兮地笑,“那就是我家的。”
沈竹沥抬头,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平静地喊他名字,“陈立忻。”
陈立忻却莫名被喊得脊背绷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