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眼睁睁地看着沈竹沥眼神冰冷得像刀子,黑漆漆的眼眸里绷着凌厉的颜色,脸色沉得任谁也不敢多一句言语。
可是直到他给她拉开车门坐好,自己又从车头绕过坐到驾驶座上,车门带紧之前,那双漆黑瞳仁先前骇人的阴鸷感却舒尔烟消云散,仿佛刚刚那片乌云压顶的冷脸没出现过似的。
他甚至侧头懒洋洋地跟她道歉,“奶茶忘那边车上了,等到了地方重新给你买。”
然而他像没什么事似的,轻轻松松启动了车子,唇角勾着一个微微的弧度。
他的车没有多余的熏香,收拾得一干二净,空气里一股淡淡的清冽味道,好像是他身上衣服洗涤剂的气味。
超跑车的真皮座椅柔软舒适,没坐一儿让人倦意浓浓。
桑枝禁不住打了个哈欠,想找点儿话,嘴一滑,出来的却是,“你*刚才的样子好凶啊。”
一句话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沉默半晌,沈竹沥转过头看她,笑里透着股坏,“还不是因为我心眼儿小。”
桑枝睫毛颤了一下,咂摸他话里的意味,却品却越往一个地方偏。
车里的暖气温度似乎开得太高了,溽热的暖风从出风口拍在脸上,有点儿热。
桑枝闭上眼,无章的风景隔绝在眼帘之外,却又无端放大了听力,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个静默的空间中,敲打得响亮。
她只能重新睁开眼,叹了口气。
沈竹沥挑眉,笑了笑,“怕我凶?”
桑枝微微睁眼,茫然地看着车前的景色,一处都没落入眼中。
车路过一处红绿灯口,平稳停下。
沈竹沥歪了歪头,看着她,突然温柔的口吻说道,“那我以后都不当着你的面凶。”
桑枝一顿,有一点惝恍。
十八岁的年轻就像清晨初绽的鲜花,虽然娇嫩,但也是怒放最盛的节点。
有些东西,她已经开始懂了。
脑子里面闪过一些让她面红耳赤的东西,她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蓦地,耳根一凉。
沈竹沥给她耳朵里戴了一对耳机,他身体微微侧着,弓着背,一半越过她的身体才能把右边耳朵的耳塞放进去。
两个人瞬间变成咫尺的距离,他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带着淡淡的烟草香。
耳朵里传来节奏感极强的旋律,一段好听的前奏之后,歌词清晰入耳——
“清晨阳光活力在闪耀
无畏的冲劲和骄傲
不同的步伐交错出火花
年龄不是爱的关卡
真心把距离击垮
我眼神藏着的故事
只等你去翻查……”
沈竹沥的嗓音音域很宽,能拿捏各种曲风,唱法,他的歌种很宽泛。
车灯交闪,前面的车缓缓发动,渐汇主流。
沈竹沥也稳稳地开启车身,嘴角轻轻往上提了下,慢条斯理地发声,“这是我的主打歌《金枝》。”
“你是第一个听众。”
他的嗓音有点懒,却清楚地飘进桑枝的耳朵里,与听筒里的歌交织重叠成两个沈竹沥。
一个张扬狂肆,在舞台上万丈瞩目。
另一个低眉缱绻,在她耳边厮磨温柔。
*
入耳即醉的旋律像一杯醇酒散在耳中回味无穷,歌词经过沈竹沥特有的质感嗓音唱出的感觉,更让人心荡神迷。
桑枝坐在副驾驶座,侧头看向窗外,安静地听着耳中的歌。
一首接着一首,直到听完了整首专辑。
就像叶橘说的那样,这首专辑发布之后,他再也无法像今天一样平淡地出现在人群中,他将受万人追捧,所有的欢呼和呐喊声都将属于耀眼的他。
可是现在这个人就这样坐在她旁边,修长骨感的手指娴熟地搭在方向盘上掌握着方向,安安静静地开着车。
她的包里现在还放着他炽烈的字词。
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一切却又真实地发生在眼前。
“沈竹沥?”她很轻地叫了一声。
沈竹沥偏头,轻笑,淡淡地“嗯”了一声,漆黑的瞳眸里溺着些纵容的味道。
“我以后叫你阿沥吧。”
少女垂下眼帘,睫毛轻轻地颤着,脆甜的声音像江南古镇的柔水。
沈竹沥狭长的眼眸微微收拢,眼尾染着笑意,点了头,“好。”
*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拐入一条车流稀疏的小道。
叶青的车还没到,陈立忻和田唯两个人没骨头似的缠在一起,正在门口的老槐树下腻歪。
田唯迎着方向先看到驶入的车头,一把拍开陈立忻凑过来的脸,“去开,人来了。”
陈立忻人蔫蔫地耷下脑袋,不情不愿地从田唯腰后松开手。
“田姐?有个SVIP客人非要老马给她做护理,可是下午老马请假了。”店里有人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