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长大了吗(28)
梁心芽大笑。
“切，他把自己当明星啊。”江涵无奈地摇摇头，默默在心里鄙视一万遍。
“他说这话我还真信，我记得初中有一次开运动会的时候，我看他跑步，他一边跑一边顾着自己形象，头往一边偏，让刘海都倒向一边尽量不露出自己的脑门，可逗了。”梁心芽的思绪不禁飘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柳絮和杨絮在空中起舞，像春天里飘着一场浩浩荡荡的大雪，美丽极了。
“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苏炑不时又插入一句，语气中夹杂若有似无的落寞。
梁心芽得意地晃晃脑袋，“我记性很好的，Ok”
苏炑没有再说话。
梁心芽看他一眼，他又像一座海里的孤岛了，离她很远，离所有人都很远，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在海边努力往海的中心望，也只能看见那个小岛模模糊糊的轮廓。
“开运动会那天在操场好像是随便坐，我坐你旁边好不好？有一些题想问你。”梁心芽眨着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乞求苏炑。
那眼神好像往苏炑心里扔了一颗雷，他慌张移开视线。
“好。”
“嘿嘿，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一堆吃的！”梁心芽的兴致高了起来。
“不用。”
苏炑几次三番听起来毫不走心的简略回答让江涵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梁心芽朝她做了一个鬼脸，示意她苏炑这种说话语气和风格很平常，她已经习惯了。其实更多时候，他那些清冷的，仿佛多说一个字天便要阴了的话语和表情，反而让她觉得安心。她知道，那就是苏炑。
苏炑自己心里明白，他的性格不适合与人打交道，他打小比一般人聪慧许多，提前两年入学，学起知识来毫不费力，却与身边同龄人格格不入，他没什么朋友，平时除了研究自然科学以外，就剩梁心芽和张哲天这几个朋友愿意包容他带着他玩了。他话少，梁心芽话多，叽叽喳喳的，一直以来，没少帮他化解各种人际交往中的矛盾，也忍受了他的寡言少语、不解风情和无趣无聊。她总给自己一种从时光深处带来的亲切感，他虽然不说，却什么都了然。
而此刻，张哲天班里的班长和体育委员正在讲台上卖力地拉人参加运动会，虽说这是一个普通班，但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一个个的都跟自己是年级前百名似的，给人一种我们只读圣贤书，别的一概不管的感觉。临上交报名表的时候，班里没有几个人报名，班长实在没有办法，唉声叹气。体育委员性子比较暴躁，直接在台上一个一个地点坐在下面的男生，急得都快爆粗口了，但是反馈并不怎么好，台下全是拒绝的声音。张哲天在座位上偷偷玩着手机，其实学校规定学生上学是不能带手机的，但还是有个别人把这些当成了空话。
“我说咱们班同学有点集体荣誉感好不好？别最后连项目都报不齐吧？也没非让你们拿第一，参与就好嘛，大家各尽其责，各出其力，集体才能好。我问了一圈下来都没人愿意为班级出力，还行不行了。都低着头看书装啥好学生呢。”班长的火气噌得一下也全涌上头了，冲着底下大喊。
张哲天把手机往兜里一扔，揉揉太阳穴，眼里浮现一丝不耐烦的笑意，然后朝台上不缓不慢地说：“集体荣誉感应该是每个人的事儿啊，可是班长你刚刚只问了班里的部分人啊，你并没有所有人都问啊。”
这话一出，班里瞬间有了小骚动，很多人回头扫张哲天一眼，大家都听出了张哲天话里的话。刚刚念到的人名，全是班上的一些学习成绩差的学生，班长那番话的意思是他们学习成绩不好，应该参加这些活动，但他们没有，这便是不为集体考虑。那些低下头的男孩子们突然间都挺直了胸膛，有了底气。
运动会不是学习成绩差的人该去报名参加的活动。
从一开始，这个念头就是错的。
班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耳朵突然一下红了，很是窘迫，尴尬无所遁形，双手不自然地交叠在身后，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无措地转头去看体育委员，但体育委员也没招儿，无奈向他摆摆手。
混乱中教室里又响起张哲天散漫的声音，“男子400米还缺人是吧？我参加，报名。”他翘着二郎腿，把长腿撇在过道里，坐得悠悠闲闲。
班长眼中的惊疑一闪而过，继而很快冷静下来，他心里拥堵，面上波澜不惊，知道张哲天是在帮他，摸摸鼻子，沉声问：“还有别的人报名吗？”
见状，平时和张哲天玩得好的一哥们也举起了手，“我也报名，跑步是不行了，我发挥我优势，整一个铅球玩玩吧。”
这句话几乎点燃了所有人的笑点。这哥们是个胖子，这么说也是自嘲了一把。一阵哄堂大笑之后，教室里的气氛缓和了很多，陆续又有几个人报了名，一份完整的名单凑了出来。
班长从讲台上往下走的时候，不经意间朝张哲天的方向看了一眼，投一个浅浅的、酸涩的微笑。张哲天则面露乖巧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然后伸手摸进裤兜，继续翻出手机刷着无聊的东西。
玩手机无聊，不玩手机更无聊。
教室里安静下来，时间铺展在这最好的年华里，悄悄溜去。
第25章 深秋读书堂（11）
运动会前一天晚上，苏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无意瞥见小区外的超市灯光明亮，他捏了车闸。苏炑不怎么喜欢吃零食，平时也不会买，但他突然想起梁心芽那天问自己想吃什么的事情，他出了会儿神，把自行车停在一边，走进了超市。
走到食品区，他随意拿了两袋薯片，还拿了饼干和软糖，挑得差不多的时候，临结账前又停住，把饼干和糖果都换成了草莓味儿的。
运动会那天，天朗气清，微风和煦，梁心芽背着一书包的知识和零食很早进了操场，给李琳和苏炑占地方。等到阳光把跑道铺上一层暖洋洋的金色时，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们都到场了，比赛也陆陆续续开始进行。苏炑一直在给梁心芽讲数学题，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么浅显易懂的一个定理梁心芽为什么难以理解，或者梁心芽口口声声说她明白了，他也以为她明白了，可是遇到下一道类型题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重新回到初始状态。她把头埋进书本里，依然可怜巴巴，束手无策。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梁心芽竟然还能一边学习一边心安理得开开心心地往嘴里塞着零食，还不时和李琳交流一下这个牌子好吃啊，那个口味儿更正宗啊的话题。
“你先吃完我再讲。”苏炑说。
“没事儿没事儿，不用，不影响我思考。”梁心芽嘴里正嚼着豆干，吐字有些不清晰。
“影响我思考。”
苏炑看见梁心芽的表情一下子僵化，她没来得及把豆干嚼碎一股脑全咽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咳咳咳……”
苏炑连忙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她手边，梁心芽用力咳了几声后，喝了几口水平静下来。
“苏炑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那个……”
“傻啊，我没有怪你。”
“傻啊”两个字一说出口，苏炑觉得自己心里有电流通了一下，这两个字说出来太过宠溺，语气温柔而自然，身体本能地反映了内心，他不相信自己有一天说话会不经大脑思量，可是刚刚自己确实是这么做了，像不受控制一样，不由自主地说了，做了。
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没再吭声。
梁心芽也听得一愣，她把头压得低低的，嘴巴咬着笔壳，摆出认真学习的架势来。苏炑见状，从她手里抢过笔，把自己的书包打开，摊在她面前。
“还饿的话吃东西，不要吃笔。”
“不不不，我不饿，我们学习吧。”梁心芽连连摇头，她心怀愧疚，明明是自己找人家问问题，怎么拽得还敢偷吃零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