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寅时?燕儿一下清醒了:“银杏姐姐,那我们早上什么时候去伺-候少爷呢?”
“鸡鸣时分吧,少爷起床就要打水梳洗,同时书房桌上点烛,其余各处点灯,不过这个我们是轮流来的,值夜打地铺的那日要负责少爷起夜和剪烛这些琐事会辛苦些。”
银杏骄傲的说着:“也只有徐府这样的人家,才能这样耗费烛蜡,一对上好油烛要一百文呢。”
燕儿……燕儿不懂银杏这种与有容焉的骄傲从何而来,只觉得犯困,她在家虽然穷了些,但娘心疼她,日出前才叫她起。少爷这样的富贵人家居然有觉不睡,作为他的丫鬟,便被迫只能更勤奋了。
“今儿你便先改改自己的衣服吧,旁的便不做了,明日上值我会叫你。”银杏跟燕儿处理杂务大概用了一个时辰,这会接近正午了。
“银杏姐姐,那我们吃饭是在哪儿呢?”燕儿在家每日是吃两顿正经饭的,早上用朝食、傍晚用夕食,这期间饿了就喝点水吃点点心。
“我们府上是吃三顿的,每到饭点彩金姐姐会带一个丫鬟一起去膳房领食物,然后我们轮流回角房吃饭。”
银杏拍拍燕儿的头:“放心,不会忘了你的。彩金姐姐应该也快回来了,你就在这等着吧。我要去伺-候少爷了,免得被刘妈妈说我在躲懒。”
说罢,银杏理理衣袖裤摆,就起身出去了。
燕儿手上拿着一套灰褐一套酱紫的衣衫,都是不讨喜的颜色。也是,若是好看的颜色,怎么还能剩下。
只是,银杏姐姐没有告诉她针线放在哪里,没有针线,这可怎么改。
燕儿仔细观察了下这间角房,左边是睡觉的四通铺,右边是一些箱柜。只是她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些箱子柜子装的什么,便是有些没有锁头的,也不好私自打开。
既然如此,呆会用午食的时候再问问吧,她把领来的衣衫打开,细细思索着怎么改动。燕儿在家也经常修补衣物,不至于无从下手,只是绣工普通。
她今天去了这许多地方,也注意到了丫鬟们的服饰,也是有等级的,年纪小些的布料拢共不过酱紫、朱红、灰褐、月白几色。
再好些,譬如银杏,就穿着套月白短衫拼粉白的袖口,下身朱红的裙,头上也有银饰。
更好些如刘妈妈等,穿的便不是棉麻之类的布料了,燕儿不认得什么是绫罗绸缎,只知道那有着通纹的布料定也不便宜。
等到旬日,可以叫娘再替我好好改改。肩膀这里要缩些、袖口要往里收收、裤脚也要绞……哎呀,要改的地方还多,一时半会是做不完的。
随着时间过去,燕儿肚皮也是咕噜噜的一阵响,她确实是感觉到有点饿了。
不禁想起早上吃的葱花面,可香了,不愧得八文钱一碗呢。等拿到月钱,要带娘再去吃一回。
燕儿漫无目的的想了一会,没什么事做反而觉得无聊。她从屋里试探着露出一个头,周围静悠悠的,也看不到人影。
她出了角门便能看见六少爷厢房外面,这会是那个叫碧玺的丫鬟在守着门口,燕儿不知道能否问问她银杏姐姐的去处,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稍远的地方迟疑的望着。
还是碧玺先发现了她,燕儿跟银杏走的时候跟碧玺打了照面,她记得这个极小的丫鬟。
“过来吧,是不是饿了?”碧玺的样貌没有银杏生的好,但看起来也是温柔可亲的,她招招手,燕儿便乖巧的走近,道了万福。
她轻巧的回了句万福,并侧了侧身,用手指着里面客厅的茶点道:“饿了可以去拿一块点心,这是少爷早上吃剩下赏给我们的。”
她靠近燕儿,压低了声音,带了些俏皮的补充:“刘妈妈这会不在,你悄悄的进去快快的出来,拿到角房中去吃吧。”
燕儿有些心动,桌上有两盘茶点,一盘是碧绿的方糕,搭成三层宝塔状,另一盘是乳黄的圆饼,是三层花蕾状。看起来都非常柔软细腻,远远的似乎能闻到香味,也不知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碧玺望望外面、左右两边,轻声催促燕儿赶紧去拿,燕儿有点不好拂了好意,于是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才走了两步,她站定,侧耳听了听书房那边的动静,静悄悄的,落根针估计也能听见。
虽然不是来做贼的,但燕儿没来由的觉得心虚,毕竟初来乍到,她也没有亲口听到少爷说糕点赏给下人了。可是进都进来了,拿一块应该也没什么吧。
她看向那两盘糕点,很整齐,没有动过的痕迹。又看向碧玺,她没有关注这里,兢兢业业的守着门口。
新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燕儿再大胆,心里也是没有底的,她只觉得心跳声似乎越来越大声。心头逐渐敲起退堂鼓,有了决断,算了,还是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