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届时少爷的私房应该就能拿出来了,我们就去换金子。少爷说银子太占地方了,我们不带太多银子,等到了最终的落脚地之后再慢慢把金子换成银子,这样就算我们出去了,日子也不会太差的。”
徐允洄的原话是:“再怎么样,不会再叫你受委屈了。”
周氏盘算一下:“那就明天去瑞城,这会刚好去车行看看,算好从江城到瑞城到底需要多久时间。”
燕儿笑着应声,眼里满怀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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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徐允洄回到静竹院,朱砂在门口等着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少爷,方才郑姨娘派贴身丫鬟说要请您过去。”朱砂觉得稀奇,这么多年了,她好像是第一次见郑姨娘主动邀请少爷的。
徐允洄也有点困惑,但这不是什么麻烦事,毕竟是他的生母,他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回她面子,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朱砂立在一旁却没走,表情有些纠结,张口预言又闭上了嘴。
“还有事?”徐允洄淡淡道,没等她回答,推开门自顾自先进去了。
朱砂是想问燕儿的事情,燕儿走的匆忙,就跟她说了二老爷放她归家,而后就收拾东西走了。
她跟燕儿也一起相伴多年,也是真有感情的,自然想问个明白:“燕儿今日归家了,以后是……?”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现在是大丫鬟了,多花心思在怎么把事情办好上。”徐允洄表情严肃,话语十分不通人情。
他没有必要告诉朱砂,因此觉得态度冷淡些更好。
朱砂被徐允洄教训了几句,生性谨慎的她自然不敢再问,只是心里更是担忧了,越是不明不白的事儿越是有些蹊跷。
徐允洄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就往正院走去,郑姨娘是住在正院侧边的厢房里,他从前也屡次想跟她请安,但郑姨娘总是说不必。
久而久之,徐允洄就不再问了,去都不去了。
人的一生,许多事情是要缘法的。徐允洄不信佛,但偶尔也想,或许说他六亲缘浅这件事是对的。他生在一个大家庭,按理说家里人越多得到的亲情就该越多,但好似他的血脉亲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那么看重他。
说来可笑,他是郑姨娘唯一的孩子,却没得到过一点优待,他甚至从未被主动邀请进入这间房子。郑姨娘的世界里,似乎除了父亲就再无他人,但徐允洄也从不觉得父亲有多喜欢姨娘。
他心里五味杂陈,又确实没察觉到什么苗头,导致惊动了这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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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姨娘名叫郑丽娘,人如其名,她自小便出落得极为出众,在家里姐妹们里头她是独一档的美丽。她本出身一个渔民家庭,世代以捕鱼为生,父母虽然清贫,却对儿女们极为疼爱,若不是丽娘六岁时天大旱,家里苦苦支撑了三个月耗光了家财余粮,父亲又因吃得太少生病,也许丽娘不会沦落到戏班子。
但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家中父母有六个孩子,两儿四女,丽娘是第五个。她漂亮机灵,向来是受宠的,可父母也一样的喜欢其他几个孩子,并不因为他们生得普通就减少半分喜爱。
实在是米粮全无,难以为继,只能卖子求生。丽娘姣好的容貌使她能比姐妹们多卖三五倍的价格,于是父母就决定卖了她,卖她一个,就够全家所有人生存了。
一家八口还是一家五口,终究是人多的那边赢了。
丽娘不愿意,却没有办法,父母有自卖子女的自由。只不过,那对父母到底是疼爱孩子,愿意少收一点钱,叫人牙子不要将她卖到脏地去,于是丽娘辗转,最终去了戏班子当学徒。
她一日比一日美丽,班主见她出落得非同一般,倒也对她格外宠爱纵容,但被父母所卖的郑丽娘知道,班主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等有人出价,她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
既然都要卖,她愿意把自己卖个好价钱,于是就趁着到徐府唱戏的机会,使尽浑身解数勾-搭了徐家的嫡子,便是那会还是二少爷的徐玉缙。伺-候一个人还是许多人,她也是识得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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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晴天取来薄纱披风,为郑姨娘披上。
郑姨娘身子不好,虽然是夏暮,但傍晚已经有风,晴天知道她是受不得风的。
她凭栏远眺,不知在想什么,晴天叫她,她才回神,转过头来,露出玉质天成的一张芙蓉面。
虽然已经有了十多岁已经成人的孩子,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岁月似乎格外钟爱她,未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只多了些成熟的妩-媚,花开艳时,正是好风光。
就在这时,徐允洄到了。
“姨娘万福。”他客客气气的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