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虽良贵为昏并不违背魏律,可裴氏毕竟是洛阳望族,不可能愿意将这样的女郎迎进门,若裴听寒之父亲不肯点头,依律可令新人徒一年。
可谁丢得起这个人?裴听寒若真判了刑,他那几个嫡子可讨不了好处。
裴听寒无甚在意地笑了笑,“某自长成,统共见他的次数两只手能数得过来,如今愿如自己心意,却仍要受他钳制。”他摸了摸她的脸儿,“此事某有主意,阿盈不必忧心,就算最后事儿没成,大不了咱们就永留陇西,只要你不嫌弃我只做这小小郡守。”
那不会,李辞盈晓得他本事惊人,几番生死没丢了命,反而步步稳健,指不定是个有气运在的,她嗔他一眼,“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妾哪里就嫌弃您了?”
裴听寒笑笑没回答,反而说起了那起扬州差事。原说此前中原大旱,金州、梁州百姓四处流窜,“这本无甚蹊跷,可近来咱们暗探却得了消息,说祆教势力于扬州城故态萌复,刺史李沿——”他顿一下,解释,“也就是腾王,亦有被妖言所惑的迹象。”
李辞盈吃了一惊,炯炯望着他,说道,“这个案子与腾王有关,办得不好可少不了得罪禁中那位。”
可若是办得好,裴启真必对他委以重用。
裴听寒才识过人,那些年所经办的案子可没有一件是办得不好的,那很好!李辞盈暗自握了握拳,忽得头顶一声轻笑,拧眉一瞧,那少年一双清眸若湖水般清澈,离得近了,能瞧着里头倒映着的自己,她有一瞬的恍惚,愣愣问了句,“笑什么?”
裴听寒当然不能说是见着她这贪目急利的模样觉着可爱至极,只低头将人转到面前来,俯首抵住她的鼻尖,说道,“那阿盈与我一起,咱们同往扬州,如何?”
“和你一起?”李辞盈一惊,差点儿是跳起来,“真的?”
“当然。”裴听寒慢慢说道,“但此一去需乘坐官船,先沿漕渠往潼关,顺流途径汴河、再转邗江至扬州城,大抵有月余都要呆在船上,阿盈可受得住?”
说起介个,李辞盈还未在大江上游玩过,她跃跃欲试点点头,“妾愿与君同往。”
要多带一人非难事,且经了昨夜之事,裴听寒也舍不得这样快离她远去,事儿说定了,他才安心拥紧她温存。
昨夜轻狂,两人的衣衫全都弄得乱糟糟落在地上,裴听寒这儿没有女郎之衣物,寻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为她找了一件素青袍衫裹上。
他道,“这衣裳我穿着小许多,你试试。”
一站起来,衣摆长长垂在地上,可一点不像样。
没事儿长这样高大做什么,李辞盈气得发晕,踮脚拧了他的耳朵把人拽到镜前,问道,“这副模样教人如何出门去?”
自然没法子出门,裴听寒吃痛,忙讨饶,“阿盈莫恼,我喊陆暇过来,让他去你家中取衣裳?”
歪主意,李辞盈可不想任何人晓得她昨夜歇在了这儿,冥思苦索,只好让裴听寒带她从院子后边翻回去。
裴听寒身轻如燕,做这点事岂非易如反掌,抱了人往那飞檐树影下弯了腰掠过去,连李辞盈自个都看不清眼前的景儿,三两下就闯进主屋里边了。
回个屋子心惊肉跳的,李辞盈抚了抚胸口,想叫他快些回去收拾,一抬首,湿润温热的唇就已覆了下来。
这番清醒了,裴听寒果真是忍了又忍,心上燥热从未消下过一分,捱到此刻已算得上是厉害,“阿盈……”
他扣住她的腰压向自个,得寸进尺蹭了蹭,“今日好好歇息,千万莫劳累了,午晌我差人送冰酪来你吃,再晚些,你在窗边等我,咱们说两句话,好不好?”
“……”李辞盈面上发红,只摆手推拒他的,“晓得了,您快回去,别真让陆暇瞧着了那些。”
“哪些呀,阿盈说说,免得我遗漏了。”裴听寒舍不得走,搂着她香了好几口,初初尝了滋味,只怕时时刻刻想着,他眉目微垂,可不明白她那一点点间隙之中,怎容得下他的——
还没想什么呢,头上“嘣”一声响,李辞盈捏了捏拳,恶声恶气地斥责,“快滚!”
“喔。”裴听寒垂了脑袋,转身走一步,又回头说了句,“那——扬州之行若是有什么要准备的,你尽管好好儿想了,届时某再让人采买了来。”
“晓得了呀。”李辞盈上前晃了晃他的手臂,好声好气哄了一句,“听话一些,回去了。”
有这句软话,裴听寒才满足的、轻快地攀了窗离开。
打发愣头小子,李辞盈便牵了那赘余的衣摆摸到西窗边,抬头一望,日光璀璨,确认没有梁术的影子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