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她的手松开,完全信任地任由他的掌心传递温度。
大约半小时后,听到她因疼痛而嘶嘶不稳的气息声变为平稳微弱的呼吸,他凑近看了看,确认她已入睡才下楼泊车。
没想到那位婆婆还在楼下,正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说话,远远看去,那模样倒像是在说教。女孩子脸上浮现淡淡的不耐烦,似乎又碍于什么耐心地听婆婆的谆谆教诲。
女孩子先看到他朝车子走来,欣喜地握起婆婆的胳膊,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不知在和老人家说什么;随后婆婆也转过身,表情赞赏而羡慕。
待元乔晟走近了,才听到婆婆对拿女孩子说:“以后你要嫁人,就要嫁给像这个哥哥这样疼老婆的男人。”
“奶奶!”女孩子青春的脸颊浮现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脚。
元乔晟亦有些尴尬,微微一笑,谢过婆婆便上车。
婆婆看着他的车子驶动,拉着孙女让开了道,“他这会儿才下来,一定是等老婆好全了才来停车。”
女孩子不满地顶嘴,“奶奶,换做任何一个男人,为人丈夫,如果自己老婆难受成那个样子,都会这么做的!”
“你懂什么?他做得还多着呢!休假在家,都是他去超级市场买菜,我都撞见好多次了。而且,那天晚上,他们家阳台烟火四射,是他求管理人员允许,他说,他惹他老婆不高兴了,得想办法弥补。”
女孩子仍不以为然地撅嘴,“既然是他惹老婆生气的,弥补是应该的啊!”
婆婆倒抽一气,“你这女孩子怎么就是说不听呢……”
泊好车,本想直接搭电梯回家,又猜想到文翊歆刚才胃痛得这么厉害,必定还没有吃饭,元乔晟又上车,驶去市场买了北菇、生菜、鸡肉,打算熬一锅北菇鸡肉粥给她暖暖胃。
粥快熬好之际,文翊歆摸索着下楼。
虽然痛楚不在,但她的脸色还没有缓回来,依旧苍白;不知是因为被子盖得太严实,抑或睡觉中胃又痛起来,她的额头发根处还铺着一层晶莹的汗珠。
元乔晟瞥了她一眼,继续搅拌着锅中的粥,语气淡然,“如果还不舒服就先回房躺着,我熬好了粥端上来给你。”
文翊歆站在厨房门口,右手扶着门框,身体亦紧紧地挨着。不知道她是精神恍惚尚未复原,或者别的什么,沉默空白了很久,才听到她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谢谢你,元乔晟”。
熬粥的动作微微一滞了,元乔晟收起惊诧愕然,微笑如海风拂起的涟漪,清浅却柔和,“你是我老婆,照顾你是应该的,不用跟我客气。”
随后他关闭无焰电炉,一勺一勺往碗里盛粥。
四围很静,静到能够听到勺里的粥融入碗中的微弱声音。倏地,吧嗒一声,似是珠子类的东西坠地,撞击出粉碎的声响,竟是那样的清晰,乃至震撼。
元乔晟悠然抬起半垂的长睫,目光瞥尽她憔悴苍然的面庞,那两道残留的泪痕一如泪珠坠地的声响清晰。
她慌张地侧过脸,手背摸过额头的汗,走向了餐厅。
薄唇微抿,他盛满一碗粥,拿起小勺跟了过去。放下粥让她喝,他始终没有多问。
Shining Star Pub。
在一杯又一杯的朗姆灌下肚肠之后,摇曳的光景显得过于暧昧,身边往来的人群或三三两两,或单独只影,没有人上前搭讪,却也潜藏着最大的危机。
嘭一声,玻璃杯不轻地撞在琉璃吧台上,宁婕儿眼神微醺,迷醉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招手,声音喃喃却高声唤道:“再来一杯!”
调酒师面露难色,目光投向坐在吧台另一端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勾起唇角,露出的笑容在鹰钩鼻的映衬下显得颇为邪恶,他慢悠悠地下了吧椅,绕过半个圈来到宁婕儿跟前,微笑道:“婕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宁婕儿恍惚地抬起头,使劲地眯眼,在闪烁交替摇晃的光线中看清眼前的人,不屑地冷嗤,“你走开,少管闲事。”
舒昊抿了抿唇,面露不甘与无奈,“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不管。但是正因为是你,我才要管,不然你喝醉了遇到坏人怎么办?”
“坏人?”宁婕儿冷冷地勾动唇角,眸光因醉意而闪烁,似有别样星光在亮,“这里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有谁配得起这两个字。”
她的神经虽然被酒精麻醉,但潜意识里的认知依然清醒。
舒昊无奈地摊了摊手,“既然你这么说,我如果继续赖在这里就太不识趣了。”移步回原先的座椅,在宁婕儿再次拍案叫酒时,他朝调酒师使了一个眼色,允许他应客人要求上酒。
而摆放在他面前的那一杯伏特加,从进来到现在,就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