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羡,那都是幻觉,就像做梦一样是假的,不可靠的东西。你不要多想!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告诉你的都是真实的,是过去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你不要被那些虚假的东西弄迷糊了!”
“可是阿姨,那种感觉很奇怪,总让我觉得脑子里的才是真实的!尤其一提到孩子,无论是何未晞说起,还是大嫂说起,我都会觉得很难受!”
“你的孩子没了,任何人在你面前提起孩子,你当然会觉得难受了!这是母亲和孩子之间的联系,即使孩子现在没在了,那种感觉是不会断的,相信阿姨,好吗?不要去想那些虚幻的、不可靠的。现在你最应该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的静好岁月,过去的痛苦能忘了是好事,你把身体调养好之后,还是可以再有孩子的啊。”
一再地提到孩子,文翊歆快要按捺不住了,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个下雪天,在繁厘大学里,陈烨华蹲着听她小腹里动静的画面。
孩子,孩子,孩子……就好像一把把刀剜进了她的心脏,生生的疼。
文翊羡显然也听不进夏筱雨的劝,执意地摇着头,说:“不是的,阿姨,不仅是脑海里有东西,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很奇怪的东西。在我梦里总有一个人影,他站在冰天雪地里,抱着一束香水百合,像是在等着我,可是他始终背对我,我看不到他的脸,也走不到他身边,我……”
“翊羡!”文翊歆忍不下去,有些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
然而,就在这时——
“少爷回来了!”
桂嫂的声音从正厅传了过来,瞿蕙妮立刻摆下碗筷跑了出去。文翊歆的话生生被打断,受瞿蕙妮的影响也说不下去,所有人都起身到正厅去了。
文远扬似乎赶得很急,进门来还气喘吁吁,不知是真的急还是装出来的,莫非开个车也能开得气喘吁吁吗?
他看见瞿蕙妮迎了上前,焦灼的眼神略有迟疑,随后不知如何面对地从她脸庞跳过,直直向何未晞那处走去。
文远扬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无视爷爷奶奶和母亲在场,一到何未晞跟前就握着她的胳膊拽到面前,怒喝,“你来做什么?”
“远扬,我……”何未晞答不上来,立刻摆出一脸的痛苦,“你弄疼我了!你抓得我好痛啊!”
“我问你来做什么?!你忘了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你现在到我家里来算怎么一回事?!”
“你抓得我好痛!”
“远扬!”周湘美看着何未晞被孙子握着胳膊推来搡去,生怕伤害到她肚子里的曾孙,急急地施以援手,把何未晞解救下来不说,还出言埋怨孙子,“她现在是孕妇!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这样对她啊!”
文远扬又急又怒又无奈,“奶奶!你怎么……”
“我不管你怎么处理你的感情问题,反正这个曾孙,我是一定要抱到!”周湘美冷着脸把何未晞护在身后,固执得很坚定,“我现在年纪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世上活多久,蕙妮又不能生孩子!既然已经有一个了,那就把它生下来!”
“奶奶!”文远扬疾呼,却被周湘美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更是连她的话都没听清。
而瞿蕙妮却是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文家就是嫌她不会生孩子,要和她断绝关系了。情势明朗,她反倒释然了许多,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期许和恐惧交替着折磨她。
文翊歆站在斜后方,瞿蕙妮的神情在她眼底一览无余。那绝望到洒脱利落的神情变换,一瞬间如一块烧红的面具铁烙般印在她的脑海里,烫得她仿佛全身都烧了起来。
又听到老太太不服气地嘀咕声,说:“本来就是嘛!原本执意要你娶蕙妮进门,就是想着这个姑娘漂亮又善良,而且对她也算是知根知底,是一个干净的女孩子,谁又会知道干净是干净,却不会生孩子,难道要文家的香火不延续,要从你这就断了吗?”
这么一说,文远扬也算是听清楚了,他诧异地转过头看着瞿蕙妮,那眼神带着微微的震惊,渐渐地变得有些哀痛,只是那种哀痛清晰得不够干净,看不出他究竟在哀痛着什么。
要到很久以后,文远扬才弄明白当时他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他又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惜那时已经晚了,他来不及把他心里的想法说给瞿蕙妮听了。
可是这眼神在瞿蕙妮看来就是质疑、不敢相信、鄙视……甚至是幸灾乐祸的欣慰,她除了冷嘲,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远扬你是怎么想的?”文宽这时问。
文远扬敛起了目光,看向文宽,正要说话时,周湘美又表态了,“我不管你什么决定,这个孩子一定要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