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劲儿上来之后，文翊歆整张白皙的小脸红得透透的，像一块煅烧后的红宝石闪着明亮的光，而她全身也暖得有些发起热来。
又有好几天不下雪了，但温度还是没有回升，堆积在路边绿化带的雪依旧洁白如盐，枯枝上还挂着冰条，在微弱的太阳光线中竟像钻石般闪烁着光。
已经好长时间不曾看到这样的景象了，其实不过是不愿意仔细观赏罢了。
陈烨华站在医院的走道阳台处，看着来往的车辆和冰天雪地里的街景出神，却不意瞥见路边停靠的一辆车。
那是文翊羡。
她穿着粉色的呢子大衣，白色的高筒靴子，筒口还有柔软的毛边。即便她已经忘记了过去，她的打扮还是这么淑女甜美。
她站在车旁，很快郑安东就出现了，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就见文翊羡挽住郑安东的胳膊，没有上车，反而是沿着路边往前走。
车子缓慢地尾随。
陈烨华忍不住要追下楼，才一转身，便瞧见了江美子。
她是去替他询问是否可以出院的事的，这会儿手里拿着各类单子和他的病历，面带哀伤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往病房那边去了。
江美子跟在他身后，到了病房关好门才说：“我在楼下碰到她了。”
他揭开被子的动作顿了顿，复又继续上床躺着。
“她是来做检查的。”江美子忍了几秒，咬咬牙，似下了天大的决心般，“好像是……怀孕了。”
话音刚落，陈烨华已冷冷嗤声，“美子，就算你要我死心放手，又何必编这种不靠谱的谎言来骗我呢？”
“我……”
“这才距离没了孩子多久？个把月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又有孩子？”
江美子顿时像泄气的皮球，把那些单子随便一扔，有气无力地说：“我不也是为了你吗？难道你没看见她现在过得很不错吗？你究竟还在坚持什么？”
陈烨华转过脸看着窗外的天空，“我答应过翊羡，无论如何都会等她。”
“那时她还清醒，还记得你是谁，可是现在呢？她完全不认识你，也不记得你们的过去！她和郑安东过着快乐安稳的日子，你还要等什么？拜托你醒醒吧！难道那天她来医院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江美子忍不住气急败坏。
陈烨华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可能忘了她说过的话？无论是她说过爱他的话，要他等她的话，还是那天她说清他不要再纠缠的话，一个字，乃至她说话的神态他都不会忘记。
“我今天来是要替我的丈夫道歉的。这些钱就当做是给你的补偿，希望你能接受。我不知道过去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恨你，把你打成这样。也许你真的是害死我宝宝的人，也许这其中存在什么误会，我现在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想弄清楚。对一个人来说，没有过去是一件很可悲的事，可是对我而言，如果过去是痛苦的，我宁愿就这么忘了。今天我到这里也是想拜托你，从今往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到此一笔勾销。我不追究过去，也请你不要打扰我的未来。”
“他不爱你啊！翊羡！郑安东他不爱你，你也不爱他！”
“我知道我现在不爱他，现在的我谁都不爱。但是他爱不爱我，我能感觉得到。这一点，不需要外人来告诉我。”
……
她说话时异常的冷漠，交往了五年，他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冷漠，那么镇定的样子，好似一朵被冰封的百合，她的美丽从此以后不再是他能触碰得到的，而这层冰是郑安东，是她的遗忘，是世俗的枷锁，是种种阻碍他们的理由。
她都这么说了，现在又过得这么平淡，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打扰她的未来？可是，他也不会忘记他们之间的誓言，她的今天和他的今天是他造成的，那些美好的过去和约定会永远存在他的心底，无论如何他也会守着，等到她想起来的那一天。
他们约好要在夏天的时候到海边看日出，他们一家三口，这么简单的约定都没实现，他怎么能就此放弃呢？那样他还算是男人吗？
江美子看着陈烨华迟迟不说话，目光审判始终望着窗外，便知道他又沉浸在他和文翊羡的过去中了。除了叹息，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便默默地离开。
电梯叮声打开时，迎面一张脸，让江美子霎时僵住。
“宁婕儿？”
宁婕儿也颇为诧异，没想到会在医院遇到大学校友，惊愕之后转为满脸的惊喜，伸手把她拉进电梯，“没想到毕业都一年了才又再见面。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是自己身体不舒服，还是家人朋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