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元乔晟也无法再纵容下去，在她又去夹的时候把鱼片移开了，“你这样吃下去会腹泻，身体吃不消的！”
她置若罔闻，起身端过另一碟，右手夹鱼片，左手挤芥末。
这一次，速度没有刚才那样快，一下一下咀嚼直到咽下才又夹另一片，但眼泪在咀嚼间无声地流淌，随着她的低头“吧嗒”、“吧嗒”滴进了芥末碟里。
元乔晟抹了一把脸，换到她旁边的空座，扶住她的肩把她拥进怀抱，借出肩膀给她依靠，手掌亦轻柔却坚定地一下下拍着她的背。筷子倏地跌落在地，她微微侧脸，全部埋进他的肩膀，双手紧紧地拥住他的腰，那种用力绝望的程度仿佛在抱着最后的浮木，压抑着压抑着终究还是断断续续哭出了声。
胸口感觉到泪水的温度，手掌下碰触到身体的战栗，他始终一语不发，静静地拥着她，任由她抱着发泄。
约莫半小时过去，文翊歆才抽泣着松开了手，抬起头来，哽咽着嘟哝道：“辣死了，帮我盛碗汤。”
元乔晟怔住，不禁叹息果然跟不上这姑娘的频率，把杯子递过去，忍不住责备，“汤太烫，先喝水。刚才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不怕辣不怕熏！”
她吸着鼻子，只顾着喝水，没跟他顶嘴。
元乔晟又帮她盛了一碗汤放好晾着，看她长长的睫毛沾着晶莹的泪珠，迎着光微微颤抖，那模样十分惹人怜爱，等她一放下水杯，就情不自禁地抬手为她拭去眼底脸颊的泪，“要不要喝什么果汁，点一扎来缓解一下辣味。”
她摇头，似乎对他的触碰还有点不习惯，头往后避了一下，自己抽出纸巾来抹眼泪吹鼻涕。
“你不吃一点吗？”本就沙哑的声音再哭过之后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更哑。
元乔晟扫一眼桌上的残局，“两支芥末全被你挤完了，我怎么吃？”
放下纸巾，她把芥末碟递过去，又把剩下的虹鳟鱼片挪到他面前，“这个还可以吃。”
看了一眼满碟的芥末，元乔晟无奈摇头，“我还是让服务员重新拿一支芥末来，我可没你口味重。”
服务员送进芥末膏来，看见这局面不由得愕然，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盯着文翊歆红红的眼眶和鼻尖，终于惹得她不耐烦，哑着声架势还不小，“没见过被芥末熏了掉眼泪啊？”
“不好意思。”服务员点头致歉，匆匆逃走。
挤着芥末的元乔晟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唇角不由得高高扬起，小姑娘还挺能吓唬人！蘸了一片又递给她，她忙不迭地摇头避开。
“不要了吗？”
她继续摇头，“估计我一个月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东西了。”
咽下鱼片，元乔晟方道：“拿美食出气是最笨的方法，给自己留阴影有什么好处？”
文翊歆连连点头，喝着汤，吃着其他菜。
从包间出来往门口走，经过前台时，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唤了一声“文小姐”，文翊歆迟疑着驻足，回过身去看，惊讶得睁圆了眼，“任董事长？”
对面一共五个身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子，其中一个礼貌微笑着朝她点头，神态举止均那般有礼，只右手握着一只黑色的拐杖显得有些不衬这样的温润君子。
文翊歆看到他，整个人像是焕然新生了一般，笑容马上攀上眼角眉梢，向前两步关切地询问，“您也到这里来吃饭？”
他微笑着点头，“和客人一起来吃饭。文小姐回国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没想到现在才见到。”
文翊歆点点头，适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元乔晟，连忙转过去把他拉了过来，“我给你们介绍……”
“任董。”不等她说完，元乔晟已伸出手。
任彦彬显然也认识他，把拐杖换到左手，腾出右手来与他相握，“元总，终于碰面了。”
“你们……认识啊？”
元乔晟宠溺地轻轻拍她的额头，“都是金融圈的，当然认识了！”
他这样当着这么多人面的举动让文翊歆暂时无法适应，不无局促地咧开嘴笑了笑，便听到始终微笑的任彦彬淡声道：“听说元总和文小姐的婚礼按照西方礼仪来办，只邀请亲朋到场，那我现在这里祝二位百年好合。”
第十六章
“多谢任董。”
“谢谢。”
“我还要和客人用餐，先告辞了。文小姐，有空我再请你喝咖啡，当作感谢你曾经的帮助。”
文翊歆又由衷地笑开，“好。任董事长，再见。”
任彦彬保持着微笑和元乔晟点头致意，便转身和那些人一道上楼去。
出了饭店，元乔晟执意要把文翊歆送回家才放心，争执半天，最后文翊歆干脆不回，先在四处逛逛，让他赶紧去上班，可说再多也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先陪着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