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翊歆还憋着气,脸颊却滚烫得不行,烧得皮肤好像要滴出血来,半天才嘟囔出一句,“老大不尊!”
她肯出声就说明气消了,元乔晟在她脸上吻了一下,“那老婆,睡觉了哦。手臂让你抱着,好不好?”
文翊歆撇撇嘴,转过身抱着他的手臂,忽然问:“乔晟,如果有一天我也变得像翊羡那样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你都不记得,你还会爱我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突然想到了这个就问了。”
看来是去医院看陈烨华引起的感触,元乔晟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不会变成那样的,我们也不是翊羡和烨华,不准乱想哦!”
“你就回答我嘛!如果我变得不认识你,你会怎么样?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我吗?”
元乔晟有些无奈地笑着摇头,却是万分认真地答她,“会!就算你不认识我了,我也一样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文翊歆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把脸贴在他的手臂上,信誓旦旦地说:“我也爱你!不管你怎么样,我都爱你!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我嫁给你就会跟你到老,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乔晟,我爱你!”
这话之后,元乔晟陷入了沉默,良久,才轻声问,“翊歆,我问你个问题。”
文翊歆已渐渐入睡,此刻正处于睡眠的边界,意识模糊地回答,“你问。”
“如果有一天,你再遇到一个急需你献血救助的人,你会像那天救那个小男孩一样毫无顾虑地救她吗?”
“……抽血很疼的……”
“我知道。可是如果你不救她,她就会死掉,只有你才能救她,你会答应吗?”
“……我抽血之后,会头晕,全身都会疼,特别疼……”
“我知道。你会头晕得连路都走不稳,连骨头都疼,可是如果你因为怕疼就不肯献血,那个人的生命也会因此结束,你忍心吗?”
“……”
元乔晟稍微抬起头,看见文翊歆已抱着他的手臂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禁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不是他第一次问她类似的问题,早在他们结婚前他就问过,那个时候,她拒绝得很直接,说她不愿意再次体会那种头晕目眩,全身酸痛无力的感觉。
自那以后,他也不再多问,而是寄希望于打动她之后,请她帮忙。今天,她这么直白地说爱他,他便想抓住机会试一试,结果还是同样的回答。
就当是她睡得混沌,不知所云罢。等她清醒,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说明白,带她去见见母亲,也许她就会答应了。
夜深人静的冬日,寂寥中透露着一股惨淡的绝望。前几日还在似盛夏般下起倾盆大雨,这个半夜又飘下了纷纷大学。这个冬天,还真是反复无常,没完没了了。
舒梁明躺在睡椅里,书房只开了一盏壁灯,昏暗的光线照得他的整个身影,尤其是脸面憔悴沧桑,仿佛是穿越风沙的劳作者,风尘仆仆得样子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他长久地、静静地躺着,盖着毛毯,手搁在腿部的位置,轻轻地捏着一张早已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年轻少男少女,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青春气息。
男孩子头发梳得很整齐也很亮,穿着白色的衬衫;女孩子还留着齐齐的刘海,扎着简单的两条辫子,鞭子收尾的地方有两朵花,也穿着白色的上衣。
照片里他们并肩坐在一起,只照了上半身,不过,即使过了近三十年的时间,舒梁明也记得清清楚楚,她的下半身穿的是一条灰色的棉布裙。
男孩子长得俊逸,神采飞扬。女孩子长得很美,清秀的面庞透着一股稚气,倒跟崔薇有些许相象。
那个时候,小村子里只有这一家照相馆,而他要进大城市去打拼,发誓要赚够了钱把她风风光光娶进门。为了让她安心,表明他不会流连外面,他带她去照了这一张“结婚照”。
离开的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凉风吹得叫人心酸。
她送他到村口的桥边,把这张照片递到他手里,告诉他:“阿明,不管你去哪,不管你身在何方,这张照片,你一定要随身带着,就当做是我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无论多久,我都等你;无论将来你变成什么样,成不成才,赚不赚钱,我都不在乎,我一样爱你。”
然而,不曾想到,六年后,她当着他的面把属于她的另一张照片撕成碎片,怨怼地看着他,说:“舒梁明,迟早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你迟早都会受到报应的!”
到今天已有二十四年了,当初她说的话,算不算是一语成谶?
这算不算是如她所说,对他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