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哗啦哗啦有如瓢泼，一瓢一瓢地浇灌在陈烨华惨淡得毫无血色的脸上，倒进江美子眼泪直流的目眶。
冷冷的风吹痛了身体，心酸涌动，恨意滋生。
冰冰的雨刺痛了心思，拳打脚踢似雨点，却不及这雨来得让人绝望！
翊羡，你如果一直不记得我，我宁愿用我的命来换你的灵魂！
一直躺在地上毫无反应，即使是遭受这样剧痛都毫无反应的陈烨华，忽然扬起了头，张开嘴大喊，“翊羡！！”
“翊羡！！”
随着这一声用尽生命力量的呼喊消失，郑安东发泄完心中的仇恨，收住了脚。
小弟松开了江美子，她却没有力气过去，直直坐倒在地。
“没事了，回去吧。”丢下这句风轻云淡的话，郑安东接过阿衍的伞，朝屋子走去。
其他人都淋着雨朝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这方冰冷的只剩下浓郁血腥味的空气里，还回荡着低低的抽泣声和脆弱的呼吸声。
江美子跪坐在湿冷的地面，全身被雨水打湿，感觉不到雨水的冰冷，分辨不出泪水的温度。
在她朦胧的视线里，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见，全都是漆黑的一片。唯独陈烨华的身影，唯独他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身影，还有那鲜红的血，被雨水冲刷得弥漫在他四周的鲜血，是那么清晰、那么刻骨、那么不可磨灭地印记在她的眼底！
“烨华……烨华……烨华！”
楼上黑暗的房间里，文翊羡呆呆地站在床尾，借着时而亮起的闪电看床头的墙上那幅婚纱照。
外面的世界全被倾盆大雨笼罩，雨水的声音冲刷了一切杂音。
这场雨来得很突然，也很猛烈。
就好像她要接受的这个世界，这个现状，以及那个过去的记忆，来得突然又猛烈，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分辨，就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弄不清。
她只知道，全身毫无感觉。从心底到指尖，血液所流淌过的每一个细胞都无知无觉。
就像这冷冰冰的雨水，冷冰冰的冬天，看不到一切死亡的绝望，也感觉不到春天到来的希望。好像这副身躯不过是一具空壳，不会酸，不会悲，不会喜，不会怒，连痛都感觉不到。
后来，有的时候，文翊歆也会忙里偷闲，抽时间想一想过去。她总在怀疑揣测，如果当时她没有就此对翊羡撒手不管，即使只是绵薄之力，只要她不放弃，那么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翊羡的人生是不是有可能走向另外的坐标？
通常在她发呆出神的时刻，总有一双手为她披上外衣，打断她的思绪。
文翊歆回过头，顺着这双手看过去——乔晟？
她惊喜地站了起来，“你不是才去上班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元乔晟宠溺地蹭了蹭她的鼻尖，牵着她的手走出书房，“我想你一个人在家肯定会无聊，就把事情安排好回来带你去外面逛逛。换套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去。”
他打开衣橱，把她平日里早已搭配好的衣服取出来，放在床上就去拉她到跟前来，笑得别有深意，“老婆，你是打算自己换衣服呢？还是让我来伺候你？”
这痞气十足的架势……文翊歆暗自叹息，摇头道：“我自己来就好了，总不能凡事都麻烦你亲力亲为吧？”
“这个亲力亲为我还是很喜欢的……”
“咚”一下，话还没说完，他额头就挨了一记敲打。
文翊歆微微皱着眉，瞪着他的眼神有些幽怨。
“老婆，我总不能只会脱你的衣服，而不帮你穿起来吧？”
“你——”
在她再次抬手去敲他额头的时候，元乔晟已灵敏地躲开，跑出了房间。
元乔晟没有带着文翊歆去诸如宏大国际这样的商场购物，反倒是去一些热闹的地下购物街，穿梭在各类小商铺，看精致小巧的饰品和玩具。
这个时候，文翊歆想起了宁婕儿。以前她出国前，甚至是在回国后的那一段时间里，她们也常常手挽着手到这类充满人气的商铺瞎逛，不一定会买东西，却会过足眼瘾。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她是因为翊羡的事情才疏于联系，那么她呢？曾经也是那么亲密的朋友关系，自从她跟舒昊走近以后，似乎她们之间就淡了许多。
难道真的要因为一个舒昊放弃这份从小到大的友情吗？
元乔晟正在挑选头花，看中一个藏蓝色的蝴蝶结发卡，刚要问文翊歆喜不喜欢，却发现她对着一对小娃娃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完全入了神。
他抿抿唇，直接上前把发卡戴在她头发上。
“你做什么？”
“哎——不要碰，这个样子很可爱。”他拉着她的手放下，左看看右看看，露出很满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