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文翊歆听得哽咽心酸,端着饭碗却吃不下一口,抽噎着说:“其实,我真的觉得好累,我并不伟大,我也很自私。累的时候,我也想过不要再管,可是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希望能帮到翊羡一点忙……这一次,害你跟阿衍那样的流氓动手,还受了伤,我真的不想再管了。乔晟,以后你一定要提醒我,不要再让我去插手这件事……”
“你不用这样强迫自己……”
“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她猛地抬起眼来看着他,泪眼朦胧,“乔晟,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如果我不强迫自己,如果我不压制着自己的爱管闲事的性子,就会没完没了下去。这件事,我不再管,但是我会告诉伯父伯母今天发生的事。翊羡现在谁都不认识,但绝不能因为这样被郑安东牵着鼻子走!”
元乔晟并没有立刻答她的话,只是抽出了纸巾,绕到她旁边坐下,为她一点点擦拭脸颊的泪水。
文翊歆抽泣着抽泣着,泪水流不止,索性丢了碗筷,一头载进他的怀抱里,紧紧拥着他的腰放声大哭。
外面忽而“轰隆”一声,打起了雷,闪电的光也越来越明亮,竟像是在屋子里点亮的般,把本就明晰的世界照得亮白刺眼,而外界的黑幕更像是被撕裂开了般。
大雨滂沱,暗夜漆黑。
窗外站着一个孤单的人影,粗重的雨丝砸在他的脸上,痛彻心扉。
雷鸣阵阵,伴着他一声又一声的呼唤轰动了夜晚。
“翊羡!翊羡!”
“翊羡!”
“翊羡——”
他没有撑伞,雨水淋湿了他的全身,连黑暗中的身影都因此显得厚重不已。
郑安东站在卧室的窗前,冷眼观看这场好戏。
身后的柔软大床里,文翊羡短时间还承受不住他灌输的记忆,尤其是在他讲述了“孩子”之后,便苦苦哀求他不要再说,陷入了沉睡中。
这个孩子,是她命中的一道伤口,无论她的生命剩下的是痛苦还是空白,这道伤口都潜伏着,一碰就是撕裂的痛苦,逼得她连心脏都跟着骤缩扯痛。
这道伤口也叫做母性,或者是,善良。
看得出来,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一直紧皱着,头部时而转来转去,像是在挣扎着要摆脱什么的追逐或束缚。
郑安东看着她不安的睡颜,心中除了恨,别无它绪,连怒或气都不见。
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给阿衍,要他五分钟后带着几个兄弟到楼下。
他需要给这个奸夫一点教训。
当然,最好是当着文翊羡这个淫妇的面!
他走上前,一下下拍打文翊羡的脸,由轻及重,当她似好梦被扰乱的孩子般不情愿地张开眼,他立刻放轻了手上的力度,露出温柔的笑脸,轻声道:“翊羡,来,跟我去看看那个害得我们的孩子没有了的坏人。”
文翊羡一听到孩子,立刻睡意全无,奋力坐了起来,“孩子在哪里?孩子在哪里?”
郑安东稳住她,为她披上外套,揽着她的肩往外走,“孩子已经没了,但是害死我们孩子的坏人就在外面,我们要一起去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害得我们没了孩子。”
文翊羡皱着眉,睡眼还有些惺忪,“害死我孩子的人?他在哪里?他来了吗?”
郑安东冷淡地点了点头,神情肃穆而悲痛,似乎不愿意多提及这一伤心事。
楼下,阿衍的速度非常快,已带了三个人在等。
郑安东揽着文翊羡出现在门口时,雨似乎小了一点。
陈烨华看见了他们的身影,喜出望外地快步走来。
相应的,阿衍也在同一时刻看到郑安东朝他使去的眼色,领着那三个小弟迎着陈烨华走去。
门口这边,郑安东揽着目不识人的文翊羡,亲昵地低下头在耳边说:“老婆,你看那个人,就是他害得我们的孩子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你。”
文翊羡定了几秒,努力地张望着,似是要看清那个人的脸,看清他是谁,可是她再怎么努力,都想不起任何的印象。
郑安东紧紧揽着她的肩,坚定地在她耳边说:“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他得到教训!为我们的还没来得及到这个世界上看一看的可怜孩子报仇!”
文翊羡站在原地,任由郑安东揽着她,静静地看着雨幕里那个陌生人挨四个人群殴的悲惨场面
雨又大了起来,且越下越大。
落在陈烨华身上的拳打脚踢果然应验了如雨点的比喻。
他被打得趴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喉咙里除了因疼痛的哀嚎,还在努力地发出呼唤。
翊羡,翊羡,我是烨华,是最爱你的烨华!
他想用声音唤醒全无记忆的文翊羡,然而,竭力试了半天,才发现除了呜咽,他发不出半个清晰的音节。